王虎拍了拍手：“好！要个个都带响啊！”

在猛河县赵王庄人看来，给人磕响头算是最重的惩罚了，简直比坐牢还受辱。钱为民根本没把楚天阔的话当回事，他把手里的烟蒂扔到地上，大声说：“都散了吧，赶紧干活！说不定真下雨呢，先把砖坯子盖起来！”

赵六跟在楚天阔后面，有些着急：“天阔，你真不该和厂长他们打赌！那些砖你怎么卖？还10天，我看给你100天你也卖不出去啊！”

楚天阔把拉砖的小车一扔，说道：“六子，别拉砖了，跟我出去趟。”

“去哪？”

“林家庄砖厂。”

“咱们去林家庄干嘛？偷砖？我可不干啊！”

“偷什么偷，咱们去找个拉砖的！”

“好！”

林家庄的砖窑厂的确规模大，占地好几十亩，砖厂中间是烧窑室，南北方向，长150米，宽30米，有窑口60个，烟筒一座高38米。砖厂的东北角是造砖车间，有土丘岗和煤场。造砖车间有二十多工人，烧砖车间有三十多人。砖厂的东西南北全是晾砖台，每个长50米，间距2米一处。旁边放有塑料布，防备降雨。远远的看着林家庄的砖厂，赵六“啧啧”砸着嘴，很是羡慕。“瞧瞧人家！多气派！看这大烟囱，看这大窑室。啧啧！”

楚天阔倒没有盯着这宏大的窑厂看，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窑厂入口处的几辆拖拉机上，他们都是来拉砖的。“这么多拖拉机来拉砖？”

赵六点头说：“当然啊！人家林家庄窑厂的砖不愁卖！而且比咱们便宜1分钱，拉砖的来的晚了，估计都排不上。”

“那咱们为什么不能卖到4分钱一块？”

“咱们？咱们成本高啊，能跟人家这么大规模比？就5分钱，连工钱都够呛发出来，还有煤钱呢，还有其他物料钱呢！所以啊，天阔，你跟钱为民打赌，真是铁板钉钉输定了。”

楚天阔却不以为然，认真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他对林家庄这个地方不是很熟悉。“六子，进林家庄窑厂只有这一条大路吗？”

“对啊，就这一条路。”

“走！咱们到路上劫道去！”

“什么？”

赵六大眼圆睁，“天阔，你疯啦！打赌输了，不就是磕几个头的事儿嘛！磕就磕，劫道可不行啊，那是犯法呀！我不干！”

楚天阔笑笑：“保证不犯法，跟我走吧！”

赵六将信将疑的跟着楚天阔来到了路中间，走到距离窑厂三里远的地方。不一会儿，一辆拖拉机“突突突”的开了过来。楚天阔和赵六站在大路中间，并不让开。开拖拉机的方庆奎是个短发黑衣的汉子，耳朵后面夹着一个烟卷，嘴里还叼着一个烟卷，见到大路上站了俩人，他刹住了车。“咋啦，老乡，捎你俩一段？”

可那俩人还是不动，不像是要搭车的人。方庆奎一愣，暗道：该不会是碰到劫道的吧，不应该，这大白天的，谁敢劫道，还在这大路上。可是对方有两个人，看上去也挺能打的，万一要是抢他拖拉机的，那可不是好事！他警惕起来，没有跳下车，又问道：“干什么的，朋友？”

赵六看了看楚天阔，不知道该怎么说。楚天阔伸手从赵六的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快步走到方庆奎跟前，递上一个烟卷，笑道：“大哥，是去拉砖吗？”

方庆奎松下一口气来，接过烟卷，“是啊，你这俩人，我还以为是劫道的呢！”

楚天阔说：“啊，对，就是劫道的。”

“什么！”

方庆奎的烟掉在了地上。楚天阔一脚踩在拖拉机的轮子上，笑道：“不是劫你的拖拉机呀，别担心，我们呀，就是想问问，你是到林家庄窑厂拉砖？”

方庆奎点头。“大哥怎么称呼？”

“我姓方，方庆奎。”

“给哪里拉砖？”

“县棉纺厂上的。”

“为啥拉砖？”

“养，养活老婆孩子！”

方庆奎有点慌，虽然眼前这青年笑嘻嘻的，可后面那个人却脸色铁青，看来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他心里没底。最近听说隔壁县里有人半路劫道，谋财不害命，不过都是在晚上，但是一直没有抓到，难道是流窜到这里来了？楚天阔道：“嗐，不是问你，是说棉纺厂为啥拉砖。”

“哦，厂房扩建！”

楚天阔捡起地上的烟，重新递回到方庆奎手上，“非得拉林家庄的砖吗，不能换一家？”

“上头交代的。”

方庆奎像是有点明白过来，刚才的惊惧也消失了，问道：“你们也是砖厂的？”

楚天阔做出和方庆奎很熟络的样子，手搭在了拖拉机的方向盘上，笑道：“是啊，庆奎哥，买哪家的砖不是买，都是盖房子嘛！要不到我们厂去看看，我们的砖质量比这林家庄的还好哩。”

方庆奎重新点上烟，吐了一口烟气，摇头道：“那不行，我只是棉纺厂一个小小的采购员，兼职开拖拉机的，从哪个厂里买砖，那是上头定的事儿。”

“嗐，庆奎哥，这事你做主不就行啦，咱们兄弟不会亏待你的。”

在听说方庆奎是棉纺厂的人之后，楚天阔就打定主意，一定要从他身上拿下个订单。棉纺厂改扩建应该是个大工程，会需要不少砖的，而且像这样的国营单位，也一般不会拖欠货款。方庆奎斜身看了看他，一副不怎么信任的样子，就这个青年，两手空空，怎么不亏待他？他可看不出来。“我真做不了主。”

“嗳，庆奎哥，还没介绍呢，我是赵王庄砖窑厂的厂长，楚天阔，这位是我们的副厂长赵六，我们俩出来溜达，这不正好碰到您这个贵人了嘛，我说怎么今天一大早就有喜鹊在我家树枝头上叫呢，感情是注定要碰到咱庆奎哥呀。”

方庆奎呵呵一笑，还是摇头，“要想买砖，得去找我们夏科长。”

“成，那我们就跟着庆奎哥去棉纺厂一趟，找找夏科长怎么样？”

“别，我还得去拉砖呢，你们搭别的车去吧。”

楚天阔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方庆奎座位旁边的铁皮箱上，“我们跟你一起去，正好帮你搬砖哩，然后再一起回厂，怎么样？”

一边说着，他一边招呼赵六跳到了拖拉机的后斗上，然后拍拍方庆奎的肩膀，“走吧，庆奎哥，你放心，等我们和夏科长谈完，你就到咱赵王庄窑厂去拉砖，到时给你提成啊。”

方庆奎眼睛一亮，“提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