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挨打，打人的还是个外人！展大娘一步步走过去，看着宋小青瑟缩了一下，眼里闪过不屑，斥道：“小贱皮子我告诉你，你别给我痴心妄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啥模样，也敢往我儿子身上贴！我跟你说，我儿子就算是娶头猪也不娶你！“你也别想在老娘眼皮子底下整什么歪的斜的，你以为你拿着我儿子的手往你身上摸两下，我儿子就不能不娶你了？我呸！真不要脸！“老宋家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下贱货！才多大，都知道这个了！”

展大娘天生是个大嗓门，这个时候虽然家家户户都在收秋，可是天晚了，也都陆陆续续回来做饭，听见这边吵吵嚷嚷的，都过来瞧热闹。展大鹏臊得不得了，赶紧过去拉他娘的袖子，“娘啊，您别说了，不是……”“不是啥不是？”

展大娘见儿子要维护宋小青，更加生气了，伸手在展大鹏脑门上狠狠戳了几指头，“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这小骚狐狸叫你过来你就过来？你比她还没劲儿？她让你摸她你就摸她？”

外头来瞧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虽然只是听展大娘吼了这么几嗓子，却也都脑补出来这样的一个画面：宋小青把展大鹏勾引到了自己家里，为了能够嫁给展大鹏，还拉着展大鹏往自己身上摸。于是嗡嗡嗡地议论开了，中心思想就是一个：瞧不起宋小青的下贱，指责宋小青不要脸。宋小青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只能看到展大娘两片嘴唇在面前一开一合，唾沫星子飞溅，门外那些乡亲们一脸的鄙夷，嘴巴也是开开合合，手上指指点点。许久之后，宋小青脑子里才浮现了一个念头：她完了，没法活了！展大娘的嘴还在不停开合，周围人脸上的鄙夷谩骂越来越清晰，她甚至能听见他们在说：“这么不要脸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不去死？去死！”

“啊！”

宋小青抱着脑袋一声尖叫，眼神越来越涣散，眼底浮现一丝癫狂，“你们不让我活，好，我去死！我去死！”

她一头朝着屋子角落里放着的闷户橱撞了过去，正好撞在柜角上，撞了个头破血流，当下就闭过气去，软倒在地上。展大娘被吓了一大跳，嘴里的谩骂也停了下来，有些手足无措：“这……这……”“娘啊！”

展大鹏吓坏了，身子软的动都动不了，“娘啊！不是那么回事儿啊！我来给小青送蜻蜓，小青……小青给我倒水喝，我没拿稳，泼了她一身水，我要给她擦，她不让，你就来了……娘啊！我和她真的啥事儿都没有！小青才多大！”

展大娘傻眼了，“这……你这傻小子，你咋不早说？”

展大鹏要哭了，我倒是想说话，您让吗？他想过去看看宋小青到底怎样了，可是身子软的根本迈不动步。门外那些瞧热闹的人们立刻转了风向，原本还在辱骂宋小青，此刻却说：“哎哟，真是造孽哟！展大嫂子啥都没弄清楚就浑说，白白坑害了个小闺女！”

“可怜小青，才十三岁啊！”

“展大嫂子也太不厚道了……”可是竟没一个人上前去查看一下宋小青到底如何了。“这是咋了？咋都围在我家门口？”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宋小青的大嫂宋大嫂回来了。小河村当地称呼已婚妇人都是用夫家的排行来叫，不管你娘家姓什么叫什么，只要嫁过来，就得按照夫家的齿序来。比如说，宋小青的大嫂娘家姓刘，婚后却得按照宋大镰的排行叫宋大嫂，宋小青的二嫂娘家姓王，婚后跟着宋二镰叫宋二嫂。宋大嫂嫁过来的时候宋小青还没有出生，她自己的儿子只比宋小青小半年，所以宋小青实际上是由她一手带大的，名义上是姑嫂，实际上如同母女。平日里宋大嫂不见得对宋小青有多好，但是她儿子宋大宝有的，宋小青一定少不了。此刻宋大嫂扒开人群，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家堂屋里傻站着的娘儿两个，还有点纳闷，“展大娘……”话没说完，就看见趴在血泊中的宋小青，一声尖叫，“小青！”

立刻冲了过去。她颤抖着手，把宋小青从地上抱起来，哆嗦着嘴唇，抬手试探鼻息，这一试，整个人就瘫坐在了地上，愣了那么几个呼吸的瞬间，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小青啊！”

老宋家一大家子陆陆续续归来，瞧热闹的人们纷纷散开，让人家进门。宋大嫂却已经停止了哭泣，猛地抬起头来，声音狠厉，问道：“老乡亲们，你们谁瞅见我家小青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