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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正义殉职了。
在追捕一名强盗的过程中。 年轻的警部并没有指出那害死了一名警卫的残忍强盗是谁,出事时留下的,只有一句疑云重重的“愁思郎”。 这些都是被爸爸大人和妈妈大人带着来到葬礼会场的时候,江户川阳毬听到的信息。 三岁那年温柔地摸过她和乱步的头夸他们可爱,在佐藤美和子口中“无所不能”的佐藤正义,却躺在了冰冷无比的棺材里。 “乱步,阳毬,和佐藤桑告个别吧。”手里拿着一根线香,一身黑衣的江户川阳毬和江户川乱步有些笨拙地将其插在了香坛中,并且在无机物构成的棺材上留下了一朵鲜花。 跟着爸爸妈妈一起,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路走好。”
看着灵堂前的照片,江户川阳毬轻轻道。
黑白照片上佐藤正义的笑容一如初次见面时一般清爽而温柔,但在场的人即使是年纪最小的乱步和阳毬都知道,这个笑容从此永远定格在了照片中。 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样。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否就是永别。 佐藤正义的葬礼上,来的除了几名他的家属和学生时代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之外,大部分都是警察。爸爸大人按照还在搜查一课工作时的习惯挨个与警察们行礼,阳毬和乱步便也学着。 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悲怆。 “愁思郎——愁思郎——” 江户川阳毬看见爸爸大人攥着拳头,声音恨恨的。 “我破了那么多的案子,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这一次没有一点思路呢?”身穿黑色西装的目暮十三按住爸爸大人的肩膀,摇了摇头。 “江户川桑,我发誓,一年也好,十年也罢,只要这个案子还在追溯期,一定会彻查下去。”
“——即使是赌上我怕胸前的警徽。”
“嗯。”
爸爸大人郑重其事地说道。
紧紧拉着哥哥的手,江户川阳毬听着僧人念着对她来说过于晦涩难懂的经文,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头似乎也有点痛。 这是阳毬意识到这一世她的父母会在十三年后因故去世后第一次感到害怕。 她只觉得浑身都冷冰冰的,仿佛从头浇里一盆冷水。那张黑白照片上一会是佐藤正义。一会仿佛变成了前世的江秋,一会又变成了她的爸爸大人和妈妈大人。 还有五年…… 她可以守护好她的家人吗? 直到感觉到爸爸用宽厚的肩膀紧紧抱住了她,江户川阳毬身上的颤抖才停了下来。可是眼眶却不知不觉地红了。 和刚刚转世还把自己当“江秋”时“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不同,现在的阳毬心里想着的,却只是守护好他们。 她的家人。 只是,究竟是哪一天呢? 她十三岁生日到十四岁生日之间的,一个不慎就会变成梦魇的“x日”…… ………… 葬礼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整个葬礼的过程,十岁的佐藤美和子好像长大了不少。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紧紧地攥着一枚银色的手/拷,跟在佐藤忍的身后,一个个与来宾道谢。 直到葬礼结束,江户川阳毬去上厕所,才在出来时看见了蹲在走廊里的女孩。 她仍然紧握着那副手/拷。银色的金属物抱在怀里凉丝丝的,可佐藤美和子却觉得,那上面仿佛残留着爸爸的温度。 “爸爸……今天美和子表现怎么样?按照约定,用笑容和爸爸说了再见呢——”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可是眼泪却“扑棱棱”掉了下来。 “爸爸是个骗子!不是说好了吗?将来美和子也要进一课,我们一起抓坏蛋,抓好多好多坏蛋!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明明——明明还有几年我就可以报考警校了啊——” 躲在厕所隔间里,阳毬想去抱抱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她只觉得,如果她这个时候走上前会打破这个女孩伪装起来的坚强。 而那时的江户川阳毬当然不会知道,成年后的她再见到佐藤美和子,曾经会偷拿爸爸的手/拷当玩具的调皮女孩已经长成了落落大方的警花,而那位“愁思郎”也在十八年后由她亲手逮捕。 ………… 离开葬礼会场的时候,江户川阳毬看见三个人在说话。 两男一女,看上去年纪和佐藤正义差不多大,江户川阳毬还依稀记得,他们在为佐藤正义上香的时候对佐藤忍说过“高中一起打棒球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应该是正义叔叔曾经“社团”的成员吧? “如果鹿野他没有出差就好了”。阳毬听见其中的女性这么说。 鹿野……? 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阳毬眨巴着眼睛,却在心里悄悄记下了这个名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记住。 “阳酱——”猛然地,有什么东西塞到了阳毬的手中。 她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小包软糖。而她的笨蛋哥哥,郑重其事地抬起小手在她头上摸了摸。 “阳酱不难过,吃糖吃糖——” 意识到自己被一个七岁孩子安慰了的江户川·十八岁·阳毬:“……” 虽然但是,有点暖暖的。 毕竟在她这个笨蛋哥哥眼里,能吃零食应该是让心情好起来的最快的方法了吧? “谢谢你,哥哥。”
握着那包糖,江户川阳毬露出了一个微笑,“不过——”
“爸爸大人和妈妈大人不是说了葬礼上不可以吃零食吗?你哪来的糖啊?我要告状!“ 爸爸大人:“……” 妈妈大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都听到了呢? 看着两个孩子打闹的样子,江户川先生笑了笑,拿起一部那个年代常用的翻盖手机,飞快地编辑起了文字。 对方是他在横滨警察学校当校长的朋友。 如果我有一个万一—— 他看向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乱步和阳毬,就拜托你了。 收到邮件的朋友觉得有点好笑,说你就是因为曾经的同事殉职的事情有点神经过敏。 很快,手机上就收到了回复。 你就当我神经过敏吧。 但是我很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护自己的孩子一辈子的。 ………… 升入小学二年级之后,写作文的次数多了起来。 对于经历过种花家高考的洗礼,八百字议论文洋洋洒洒随便来的江户川阳毬来说,写小学生作文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乱步就不一样了。 以江户川乱步的脑袋,虽然同样很麻烦,但记忆汉字和加减法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写作文嘛……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毕竟知识是死的作文是活的,没规律可循嘛。 偏偏他们学校的老师每周都要求大家写一篇绘画日记。 这也是江户川乱步每周最叫苦不迭的时候。 他的作文包括但不限于—— 《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大人是一名超(此处省略正无穷个超)厉害的人。 《出去玩》 今天放学之后我在外面玩,邻居家的小狗看见了我汪汪汪(此处省略正无穷个汪)叫,小猫看了我也喵喵喵(此处省略正无穷个喵)叫。 《数羊》 我晚上睡不着,妈妈大人告诉我可以数羊。于是我闭着眼,心里道: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一百只羊…… 《粗点心》 我最喜欢去粗点心店了,里面有——(此处几乎列举出粗点心店里所有的零食) 江户川阳毬:“……” 不管是种花家还是霓虹的小朋友,都这么喜欢凑字数的嘛——? 她前世在网上读过的那些小学生沙雕作文也不过如此。 “因为没有意思嘛——”而这些沙雕作文的作者每次都趴在桌子上吃着点心,理所当然地说。 江户川阳毬:你说得很有道理诶—— 直到有一天,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了江户川乱步写的新作文。 《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很擅长吵架。有一次她和别的小朋友争论谁的爸爸更厉害,她大声说道:“我爸爸敢吃(哔——)” ………… ………… ………… 其他人觉得好笑不好笑江户川阳毬不知道,但她只知道,下了那节课的课间,她追着笨蛋哥哥打了半个操场并且在心中发誓下一篇作文一定要看着乱步好好写。 然后老师写下了作文题目——《我的梦想》。 这个题目阳毬前世读小学时也写过,她甚至还记得她那时写的内容呢! 那个时候她正好挺喜欢看哆啦B梦的,于是大笔一挥写道——我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只哆啦B梦,利用未来的道具解决自己和周围人的烦恼。 然后落笔——我是个好孩子,不会像大雄一样乱用道具。 “……” 现在想想都有点佩服自己想象力那种。 不过再写一遍这个作文,江户川阳毬却不知道写什么了。 再写自己想要个哆啦B梦什么的不愧是面子过不去。 不过说起来,她这一世长大以后想干些什么呢? 江户川阳毬发现她居然还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长大对于这具还有几个月才过八岁生日的身体来说,好像很近,但也好像过于遥远了些。 反而是每次都皱着眉咬笔杆子,和阳毬抱怨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作文这种东西的江户川乱步,居然“刷刷刷”写得十分流畅。 江户川阳毬觉得有些意外,瞟了一眼乱步本子上的内容。 《我的梦想》 我的梦想,是有吃不完的零食…… “……” 看完第一句就没眼看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