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就看见了花姨娘跨进了门槛,赶忙招呼。语里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消息一放出去,花姨娘就是急不可耐来了。花姨娘环顾四周,墙边上的梨花开的甚好,一簇一簇的压在枝头。伴着午后阳光暖意,院子里说不上来的欢快。“劳烦姑娘了,我坐坐就走”花姨娘些许的不好意思,怕是打扰了她们的兴致。“姨娘这话说的,玛瑙,给姨娘也沏一杯茶来。姨娘也常常我这的茶,不比四哥的差”“麻烦姑娘这里的了,没什么。有劳你念着四哥儿,他那没什么好东西,不如姑娘这的”“瞧姨娘说的,若是三哥院里的丫头们在。我这更热闹呢!玛瑙的手艺比不上她们的”朱雀端了墩子来,请花姨娘在石桌边坐下。“三哥昨儿怎么样了?”
花姨娘似做关心,边说边坐下。“像是吓到了,太太今儿还说要请人来看看。可怜见的,边上也没贴心丫头服侍。那些婆子恨不得早些吃酒去,不太经心的样子”“四哥身边也放出去了一两个,三哥身边的、全放出去了?”
花姨娘顿了顿,语句里有些犹豫和试探。“留了几个的样子,一个配了孙大家的,说什么指不定和我们是一家人。我倒是没懂了”厉姨娘犹如不甚理解,不太走心的道。“姨娘当心祸从口出,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配了人放了出去,就算是府里的,也没有同主子是一家人的说法”晚玉装作皱眉的样子。母女俩一唱一和配合起来。“是是是,我看着那俩婆子也是瞎说。说三爷被惊到了,叫我只管往西角门去,看到孙大家的。就知道为什么了”厉姨娘被女儿一训斥,赶忙收了回去这些话。眼看晚玉不喜的样子,花姨娘立刻收住了话头,不多坐了。真有这事就行,这种机会把柄,怎能让晚玉厉姨娘抢占了先机。厉姨娘举棋不定的想拦着,晚玉轻扯了她袖角,摇了摇头。“姨娘慢走,雀枝去送送姨娘”晚玉支使了雀枝去送几步,等着雀枝和花姨娘的身影看不到了,晚玉才张嘴“既然花姨娘都知道了,我们淌这浑水干什么?姨娘好好的坐着就行,她自会去办的”“这……”厉姨娘手中搅着帕子,内心充满犹豫不安“捕风捉影的事情,姨娘担心什么?同姨娘没什么干系,同花姨娘也没什么干系”晚玉转动了一下杯沿,品了品手中的茶。厉姨娘见女儿不紧不慢,也不急,一切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安定了点。花姨娘的动作非常的迅速,晚玉这点就没料到。从晚玉的藕花谢走出,花姨娘就领着两个婆子,去二老爷面前扯出了这桩事。“太太将三爷、四爷院子里的丫头都放出去了些,妾这里也有个丫头杏花,年岁大了不好留着了。孙婆子家的二小子就不错,妾就想着做主替杏花相看相看”“这不,就看见孙大家新妇在下房里哭。妾一看,估摸着三四个月样子了。那新妇,是三爷院里放出去的拢文”花姨娘说得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说得明明白白。最后还留了给二老爷发挥的余地,留白一些给了二太太王氏作出反应的空档。花姨娘边说着,边时不时看看二老爷的脸色,斟酌着用词怕二老爷生气的样子。“这……这也说不准,保不齐是丫鬟不检点。三爷不是个无法无天的,素日太太还夸着什么什么的。四哥该多同兄长学学才是”若是晚玉在旁边,怕是看到二老爷逐渐阴沉的脸,要暗自笑到肚子疼了。三爷恐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连带着王氏都要受责。花姨娘说完,局促忐忑的跪在了书房的地面上,忐忑不安主要缘由是不知道二老爷如何处理这件事。轻拿轻放或者是糊弄着过去,被王氏知道花姨娘告的状,定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几个呼吸之间,时间犹如一柱佛前供香燃的一样慢。花姨娘跪匍在地上不敢抬头,一直默念着菩萨保佑,把各路仙家都念了个遍,事成之后定多供奉。想象中的怒火和劈头盖脑的捉人训斥都没有,除了二老爷低沉隐忍的语气。叫花姨娘下去,这事他自有定夺。花姨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怎么就这样不痛不痒的。但纵使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发问了。二老爷流连花丛没错,不太上进没错。可这是丢脸,能让自己丢掉这小官,没了事业生涯的大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当爹的对于儿子,当丈夫的对于内宅,父权有着天然的压迫力。“是”花姨娘第一次在二老爷面前颤抖着爬了起来,旁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想张嘴说点什么,似被猪油蒙了口的噎住,闭嘴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