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哥,你在干嘛呢,怎么能让我一个女孩子划船自己却在偷懒呢?而且还黑黢黢看不清,你就不能点上灯?”
看着愣着发呆的万里,芙蕾气不打一处来,一边摇橹一边抗议。二人在三伯父的掩护下,顺利的找到隐藏已久的小艇,划入嘉陵江中逃离卓家地盘。“我在想事情呢。”
万里一愣,赶忙解释道。芙蕾嘟着嘴学着万里的样子指着他责备道:“撒谎都不会!明明就是偷懒嘛。之前奶奶说你变懒了我还以为是她冤枉你呢,没想到啊,哼!想我姑姑岳母三迁,居然养出来你这么一个好吃懒做之人!”
万里斜她一白眼,继续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刚才在祖祠那边我碰到我三伯父,他不仅不抓我还帮我离开。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想通他那一系列举动到底是何用意。”
“是那个人称‘人中獬豸’的卓吉秦大叔?”
芙蕾也听过万里提起他三伯父,之后见得多了,才知道这个人名气之大。“就是他。”
“那不就结了,他不是号称急公近义,公正无私,帮你一回又咋的了。”
“不是,哪有吹得那么好,之前他还帮长老会的来劝我受了那委屈,息事宁人呢。现在又来帮我逃脱。虽然最终还是靠我的路子走脱,但现在为止都没人发现我俩的行踪,他肯定在帮我们掩饰。”
“哎呀呀,你就是钻牛角尖!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嘛。可能之前家族内的压力让他不得不行违心之事,现在没人约束自然帮你主持公道了。”
芙蕾倒也旁观者清。“可是,最后他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什么?”
“说是以后要我帮忙,但具体做什么他又不肯明说。”
“哎呀,表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种事情现在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以后再说呗。”
“可是,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万里一脸便秘的神情,这种事情憋在心中可真难受,而且一不注意就要憋好多年啊,那怎么行!“嘿,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就是多想多错,自寻烦恼,还不如像我这样想做啥就做啥,多么爽利。点灯吧,什么也看不清,真没意思。”
“别,现在离码头太近,怕出意外,再等一会吧。”
“那好吧。可是我累了啊,要先休息一会,你别偷懒啊,赶紧划船去。”
说着芙蕾将船桨一推,命令道。她自己就那么往后一仰,望着星空发起呆来。万里当然不愿做事,由着小船借着水力缓缓飘向下游,自己也学她一样后躺,望天。还厚着脸皮问着:“表妹,你看啥呢,这么有意思?快指给我看看。”
芙蕾侧头怒视他,哼了一声,说道:“我是太累了。那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要不是我拼了老命使出师傅教的云游身法,早被他抓到了。应该是你三伯父帮忙打岔,才摆脱了他。你倒好,一直就只知道偷懒。”
“嘿嘿,能者多劳嘛。你看要是像我这种小角色,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赢,就只有使点小手段偷偷潜入了。”
“你啊,就是懒。要是勤奋一点,现在怎么也不会差我这么多的吧。”
两年之前万里的修行境界一直在芙蕾之上的,虽然芙蕾比他小好几个月,但这万里也一直是她努力追赶的目标,没想到一年多前自己晋级炼气,他却一直停留在炼体境。“你冤枉我了啊,这也是最近两年没了灵石加上太忙没办法静心修行才境界落下的。”
“哼,哥,你当我不知道你啊,你这是借口!要是你和我一样努力,就算没有灵石,没有多少时间,再怎么说也不该反而落后我一个小境界的。”
“哎,我这不是享受生活吗。”
“你是没有像我一样背负血海深仇。”
“表妹,你别哭啊。”
万里看着芙蕾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慌了神,赶忙劝她。芙蕾慌忙一擦泪,口中却不依不饶:“哼,我这是看你太不上进,气的。”
“好好,别气了啊,我努力还不行吗。”
“就是,姑姑和姑爹可都是死在西海水妖手中,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报仇,找谁?把所有水妖全部杀了?就算是神尊都做不到啊。而且,到底这算天灾还是人祸都说不清。如果算是人祸的话,又该怪卓家人急功近利还是范家搞什么末日沙滩防御线?或者说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也是父亲的命运吧。”
万里闭着双眼,心中复杂。“这?”
芙蕾也是无法回答他,赶紧转换方向:“可是,至少你先得使自己强大,才能避免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啊!”
“哎,强大,又谈何容易啊!炼气入炼神,即使是修行资源丰富,真能跨过炼气巅峰的也不过百一,我们卓家几万年来也只有那么区区百人能够如愿,更别说我现在还没了丰厚的资源支撑。再之后呢,就更难了,人们都说炼神境最后的元婴期和牧守境是连续两个横在人与神之间的天堑,更别说,”万里讲到这儿,放低声音继续说道:“据羽生所言,这已经涉及九日分割的天大秘密了,你可不要到处乱说啊。”
看着芙蕾点头,万里才凑近说道:“他说呢,正是因为太阳变小,入牧守境更徒增了十分难度。”
“什么!”
芙蕾跳将起来,高声质问着:“哥,你在说啥,可别又是骗我的吧。”
“我几时骗过你?”
万里心道,我骗你你又看不出来的。“那倒也是,可是,这…连我师傅都从来没说过这些,羽生哥,他,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嘿,之前就给你说不要小看他,他可是活了几万年的老怪物。你要记得不要冲撞了他,要抱好他大腿哦,说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
“什么,”芙蕾刚要坐下,闻言跳了几丈高:“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啊!”
“坐下坐下,别激动,不是真的活了几万年,而是古老存在的转世。还是偶尔能回想起以往的那种。”
“真的?”
“当然啦,四神兽你总该听说过吧?”
万里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当然,他真的是…”“是的,他是朱雀转世。”
芙蕾倒吸一口冷气:“难怪你这么拍他马屁。”
“我那是拍马屁吗?我那是看他有前途,屈节下士,才违心和他把酒言欢的!”
万里听着芙蕾的话,不高兴了,叉着腰吼道。“哟哟,哥,你还会脸红啊。是谁之前教育我要好好抱住他大腿来着。”
“那是你,我这么有尊严的人能去抱大腿么?我可是连燕牧守都称赞过的天赋异禀的超级天才哦。”
万里一脸高傲。“那又是谁刚才口口声声说修炼困难,让他好好修行还推三阻四的呢?”
芙蕾噗嗤一笑。“困难是困难,但也抵不住我脑筋一转,势如破竹啊,就像我入炼气期的时候,你不知道,之轻松,简直就相当于…”“咦,谁都是水到渠成的啊。”
芙蕾心中疑惑,插嘴道。“额,”万里方才反应到自己说错话,赶紧岔开话题:“表妹,你师傅真的准许你过来看我了?”
“哎呀,哥,你就不要问这些了嘛,我还会骗你?”
说完她转过脸去假装看着星空发呆。万里暗暗好笑,你这表情要不是骗我我愿意立马划船回卓家认罪。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万里也就不再和她计较,同样无言望天。时值春日,春水上涌,嘉陵江此段凭空宽了数十丈。二人行于江面正中,隔俗世灯火太远,又是午夜时分,更显得四围空旷而暗沉。唯有柔弱的星光懒懒洒下,万籁俱寂,仿佛远离人世。此刻身边有人,还是世间最亲近之人,万里自不会如之前一样深陷孤独而不能自拔。“哥,你还记得有一回我俩偷偷跑出去玩不?在沙海洲。”
芙蕾突然发声。“怎么不记得?你要死要活的拉着我去沙河划船玩,可没把爸妈吓死,回去后你倒没事,我可是被他们吊起来毒打了一顿啊!那惨痛,现在想起来都还背脊发凉呢!”
万里倒吸冷气,那平生唯一一次被父母暴揍由不得自己不刻骨铭心啊。“嘿嘿,”芙蕾偷偷吐着舌头,柔声道歉道:“对不起啊,我那是年少不懂事。”
“说得你现在懂事了一样。”
万里白了她一眼。“哼,不理你了。”
芙蕾赌气的一侧身,但是又忍不住说着:“那晚和今晚的情形很像呢。”
“哪里像?我怎么不记得了?”
“一样的啊。都是这么空阔的水面,都是孤舟独立,都是我俩躺着看星空,还都是担惊受怕呢。不过这次是担心卓家的人发现,那次是担心水妖逆流而上。”
“你还好意思说呢!”
万里又忍不住责备道:“也不怪父母担心。沙河连接西海,本来就有些水妖经常会偷偷绕过入海口的岗哨逆流而上来沙河兴风作浪的。你倒好,就只是听说沙海十景中有个月夜银舞就非要拉我去看,不就是月亮照着河面反射白光嘛,有啥好看的,而且那天出门后天色不好月亮都没出来!更关键是的,回家后还只有我一个人挨揍,你倒好,屁事没有!”
万里被勾起了回忆,气不打一处来。“人家那不是好奇的嘛。”
芙蕾偷偷瞟万里一眼,害羞的说着:“而且,那之后我不是就去狂刀城了,你也回卓家了,我们俩再没机会像以前那样玩在一起。所以,那再怎么不堪,也是一段难得的回忆啊。”
万里简直要泪流满面,忍不住气愤的说着:“喂,我可不觉得难得啊,哪儿玩不是玩,非要去那边讨揍干嘛!”
“切,不解风情。看你以后怎么找得到嫂子!”
芙蕾白他一眼,又侧过身去,不再看他。万里一扶额,慌忙告饶:“我还小,又是有大志向的人,谈什么情呀爱呀不合适,正所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芙蕾被刚才羽生的转世和万里说的情啊爱啊勾起了情绪,一时无言。只顾着默默垂泪。万里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只当她在生气,也就没有说话。毕竟这小妮子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更快,你要不理她,有时候才是正着呢。但就这么随波逐流半刻,万里方才注意到芙蕾身体微动,似乎在发抖,他问道:“怎么了,表妹,冷吗?要不要穿我的衣服?”
“不用了。”
芙蕾抽着鼻子回答他。万里心知不妙,她的声音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冷,反而像是在抽泣?于是他赶忙搬过芙蕾肩头,定眼一看,果然眼眶通红,甚至还有泪痕未散。“怎么了,表妹,我哪里说错话惹你不开心了,你别生气啊!”
万里赶忙讨饶。“不是的。”
芙蕾推开他的手,害羞的擦了眼泪,低着头说道:“我想姑姑和姑爹了。哥,你说,他们会转世不?他们那么恩爱,转世后还能在一起不?还有,我们还能遇到他们不?还是说…”说到这儿,芙蕾又忍不住哽咽起来。“傻孩子。”
万里一把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轻声劝慰着:“会的吧,他们那么恩爱,老天爷也不会忍心拆散他们的。还有,等他们转世重生长大,我们说不定都老了。所以啊,我们可得好好修行了,不然,到时候境界不够高,可要被揍的啊。”
芙蕾噗嗤一笑:“几十年后你还打不过姑爹呢?”
“那可不敢还手的。”
“切,你也有不敢的啊!当年要不是你被揍的时候闹着要和他决一死战,又怎么会被打得更惨呢?”
芙蕾打趣道。“此一时彼一时啊。”
万里心道,那时候真是少不经事,现在,怕是想挨打都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