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早晨的空气特别清新,抛开工作的压力享受一天的美好何乐而不为。 可是莫小年不仅不在被窝里与温暖卿卿我我,反而在队长的车上危坐正襟,没办法,吃人嘴短,欠人手短,她可是深切的体会到“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是什么滋味了。 顾洲的车速倒是不慌不忙,一路平平稳稳开到了向阳路的一个家属院,这里是向阳中学的家属楼,很多退休老师都住在这里。 可能是环境的原因,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和家属院里的静谧截然不同,一棵老槐树下会有老人摆着茶桌,一本正经地下棋品茗,一楼庭院里也是各类各种的花卉,莫小年一下车就觉得这里和普通的小区不一样。 “顾队,这是?”
“去后备箱把那个黑色的袋子拿出来。”
顾洲没有给莫小年疑惑的时间。 黑色的袋子里有一股很浓重的虾味,她揉了揉鼻子,“这是活虾啊。”
“是活虾,你闻不了?”
顾洲有些失笑,接过了袋子。 “不是闻不了,有点腥,一时上头啦。”
莫小年对海鲜产品不感冒,但是味道确实上头。 “嗯,上楼吧。”
顾洲依旧没告诉她这是谁家,只在路上告诉她看望朋友。 “顾队,看朋友带上我......”莫小年略微有些尴尬。 “你确定你不会被饿死?”
顾洲的声线很平淡,仿佛这句话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莫小年满头黑线,她也是个成年人好吧? 603,是门牌号,门铃一响,门应声而开。 开门的人见到顾洲先是惊异,然后喜笑开颜。 “小洲啊,你今天......怎么有时间?”
开门的是一个半头花发的老太太,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裙,披着白色的披肩,虽然年纪大了,神态还风韵犹存。 “周日我放假来看看您。”
顾洲在工作中是一个很少笑的物种,至少在莫小年眼睛里他不苟言笑,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有了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师兄之前提到过,顾洲很早之前并没有这么严肃,或者说,沉闷,一场变数也改变了他。 “太好了,我正准备做点饭,留下吃吧。”
老太太很热情,一眼就注意到顾洲身后的莫小年。 “这位是?”
“啊......伯母您好,我是顾队长的同事,法医科实习生莫小年。”
莫小年天生就爱笑,嘴角的酒窝很自然得挂在脸上,老太太看见了更开心,高兴地一把握住她的手。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小洲,有了对象不和许妈说啊!”
“不是不是,我真的就只是同事!”
莫小年百口莫辩的感觉堵在嗓子眼里。 顾洲很坦然地说了一句:“许妈,她是新来的法医实习生,今天和我出去办事,怕她没饭吃就带过来了。”
我是个成年人啊。莫小年心里一串句号飘过。 老太太笑起来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对莫小年说:“别理他,他平时严肃惯了,来我这里还要摆个架子,来坐吧。”
顾洲很熟悉这里的环境,转头就把虾放进冰柜里。 “带的什么呀,每次来两只手都不空。”
许妈妈走近问。 “虾,等您吃饺子做了吧。”
顾洲说。 许妈想了想,“今天小年也来了,难得我这里热闹,一起吃饭吧,稍等一会儿。”
她转身缓缓走进了卧室,房门打开后,房间的书桌前坐着一个小男孩,穿着蓝色的校服,一脸的陌生,看着他们一句话不说。 “质量守恒的题做完了吗?”
许妈妈问。 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自己还有几道题还不会只能空下。 “嗯,我看看。”
许妈妈拿起卷子默读了几句。 莫小年悄悄靠近顾洲,她实在有些坐立难安,“她是你......?”
“朋友的妈妈。”
顾洲直接回答了她,这倒让她有些诧异。 “哦。”
她也看着房间里那个墨绿色安静的背影,脑子里想起了什么。 许妈妈放下卷子,指着一道题说:“这个力和这个力互为什么?互为相反力?相对作用力。它们之间能量守恒要用公式算,你回去好好把这章内容的公式写下来,下节课我教你怎么用。”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卷子收了起来,背起书包离开了。 “退休了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带了几个学生,今天刚好有节课。”
许妈妈温柔地说。 餐桌的旁边有两张遗像,顾洲拿起两根香点燃,一丝青烟顺势而上,许妈妈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什么都没有说。 照片上的两个男人都笑脸盈盈,都穿着警服,年轻的男人眉目间温和,眼神凌冽,竟然和如今的顾洲有几分相似之处,另一张遗像很明显就是许妈妈的爱人了,眉目间的慈祥和气遮挡不住,父子二人英眉剑目,却只能在照片之中不言不语。 “点了香,我们就准备做饺子吧。”
许妈妈轻声说。 许妈妈把虾洗干净取出了虾仁,莫小年不敢闲着在厨房等着切胡萝卜,顾洲很质疑她的能力,“你会吗?”
“哎!质疑属下不是一个领导该做的事,不秀两下真以为我是菜鸟。”
莫小年做饭没什么天赋,但怎么说也是一个法医学毕业的专业生,操刀做饭,什么刀都是刀,万变不离其中。 她很自信地拿起来刀具,把胡萝卜切开,一半略长,一半略短。 “嗯......后期其实还可以补救。”
莫小年手里停顿了一下。 许妈妈笑而不语,悄悄离开了厨房。 “质疑领导的质疑不是一个下属该做的事情。”
顾洲还是把刀接了过来,刀起刀落,“先把胡萝卜切成条,再切成丝。”
莫小年一边陪笑,一边心里不爽:切条谁不会! 顾洲切丝的手越来越快,一排排萝卜条瞬间变成丝,根根分明,丝丝清晰。 莫小年站在一旁逐渐目瞪口呆。 “顾队,你之前是做厨子的吧?”
她真是没想到顾洲这双手可以点外卖也可以切菜。 顾洲把萝卜丝继续剁碎,“你少点几次外卖,我少扔几次餐盒,其实你也可以这样。”
好吧,外卖生产大户这个名头,莫小年坐实了。 馅做好,面皮和好,莫小年又自告奋勇包饺子。 “许阿姨,包饺子我会,金元宝啊,小老鼠啊都可以。”
许妈妈频频点头,“好啊,三个人更快,让阿姨尝尝你的手艺。”
莫小年绞尽脑汁做了几个和别人不一样的造型,她没当自己在包饺子,她全然觉得自己是个泥塑艺术家,来点面团她可以做一个动物世界。 饺子出锅,没有莫小年的动物世界。 “顾队,我的小老鼠呢?”
她用手比划着一只食指长的小老鼠。 顾洲从厨房用小碗端出来一碗各有各的裂口的饺子,隐隐约约有一只小老鼠混在里面。 “你的艺术品都开口了,这一碗都是。”
向日葵,小老鼠,金元宝,八瓣花......能开口的都开口了。 如果人生中最尴尬的事情是在领导面前丢脸,那莫小年丢的彻彻底底。 “那......”莫小年想把自己的“艺术品”自己吃掉,没想到顾洲给了她一只新碗。 “我吃吧。”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人间疾苦,今天的一切操作和“领导吃菜我转桌”有什么区别! 莫小年默默狂想,但表面上只能安安静静吃其他饺子。 顾洲下午有任务,吃完饭就带着莫小年离开了。 “顾队,那个许妈妈的儿子是不是之前缉毒大队的队长啊?”
莫小年心里有疑问,还是想问几句。 顾洲一个急刹车,她猛地向前冲了一下。 “你急刹车干嘛?啊吓死我了。”
莫小年拍拍胸脯,要不是安全带拉着,她此时此刻脑门上一定有一个鼓包。 “红灯。”
顾洲的语气生硬,和在许家做饭时的温和不同,莫小年感受到他的气场开始降低,就不再上赶着发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