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静静坐在她身后,注视乐梓的一举一动,乐梓一步一顿,她认真看着每一张照片,忽然看到有一张照片里,两个小男孩并肩站着,一个个头略高,一个略矮,两人勾肩搭背贴着站。他们的脸上没有属于小孩子的天真热情,满脸都是平淡冷漠,无所畏惧,让乐梓不寒而栗。 “那张照片是他小的时候,和弟弟一起照的。”
万老开口。 “他还有弟弟?”
乐梓觉得不可思议。 万老叹了一口气,“是莫里,莫里五岁时被我捡到,我带回来和万迪一起养,久而久之,他们俩便成为兄弟了。”
乐梓沉默,莫里,她想起来了,是再见到万迪的那一天,躺在地上气绝身亡的男人,同时,男人邪魅固执的脸在她的脑海里重现。 “捡来的孩子。”
乐梓喃喃自语。 “密支那这个地方,最可怜的就是小孩子,莫里父母双亡后就在桥头上乞讨,我捡到他时,他已经快饿死了。”
乐梓动容,“为什么捡他?”
万老回忆道:“是万迪说,他怕自己离开后,没有人照顾我保护我,才把这孩子带回来的。”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说什么?”
乐梓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万老欠起身,把拐杖递给她,“我的拐杖就是暗门的钥匙,如果最近出事了,你就躲在这个暗室中,你放心,外面的墙要比其他墙面更加结实。”
乐梓一愣,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乐姑娘,现在我做的这些事你以后会知道为什么,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
万老把拐杖插进一个孔内,暗门再次打开,光明泄露进来,乐梓对于她的做法一点都不明白。 万老没有说任何多话,迈着比平时苍老几分的步伐出去了。 乐梓还是按照自己的原计划,把准备好的药粉洒进了万老的汤药中。万老如往常一样吃过晚饭便回房间休息了,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与难受,乐梓沉住气,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偷偷摸摸从房间里出来。 她悄悄走到门口,观察了外院的动静,发现外面出奇的安静,有些反常,乐梓心跳达到了极限,她知道每天晚上外院都有巡逻的雇佣兵,如果她可以从前门绕到后院,再从她的花园林翻出去,应该可以避开一支队伍,墙外驻守的人不多,乐梓手里藏着一把短匕,不到万不得已,她也只能拼一把了。 乐梓推开二楼的小窗,窗下空无一人,她清楚这个时间雇佣兵有交接班的空档,于是乐梓骑坐在窗沿上,望了望外面的地势,纵身一跃,跳在了二楼平台上,她死死抓住窗户,轻轻一跃,又跳在了一楼台阶上。 乐梓感觉今夜出奇的安静,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脚步声。 嗵的一声,铁门外的动静让乐梓停住脚步,霎时间,她赶紧躲到墙根偷听外面的声响,确定再也没有声音,她又向花园靠近。 “呼!”
乐梓欣喜若狂,她居然跳出来了,周围的一切如常。 她蹑手蹑脚绕到围墙外,月光被树枝隐蔽,她的脚下漆黑一片,乐梓往前迈了一步,脚下不知道踩上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她用随身的手电筒照射,透过白炽灯光,照到了一只带血的人手。 乐梓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急忙退后到一边,白炽灯光摇摇晃晃,她止步不前。 正在她犹豫走不走时,远处传来了急刹车的声音,刺耳的鸣响拉回了乐梓的意识,她猛然回头,发现那不是万迪的车,几个黑影向乐梓赶来,她不管不顾地向前跑,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而身后,已经伸出了一只不明的魔爪。 …… 距离行动还剩下三天,警员们在这三天内可以选择性训练,顾洲也没有强制他们浪费体力做不必要的运动,之前已经很严苛了,他想留点时间给自己。 “多会儿走?”
莫小年如约给他打了电话,第一个问题就是问他的出发时间。 顾洲:“不出意外的话,是周日早晨。”
“那你能不能带好吃的呀,我最近买了很多零食。”
“不能,行动一切听指挥,不能外带东西。”
“哦,需不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照顾好自己。”
莫小年从未有过没话找话的感觉,可今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顾洲也是,仿佛一切的甜蜜都要中止在这一刻。 “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吃吃喝喝享受生活,正常下班正常上班,你不用担心我。”
顾洲安安静静听着她的嗓音起起伏伏,他知道自己马上就听不到了。 “那就好,家里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自己要多留心,我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莫小年急忙问:“有多快?”
“……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吧,不会太久的。”
“好,我等你。”
顾洲的心脏揪疼,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口。 “我今天——” “我想和你说点别的。”
他打断了莫小年的日常分享。 莫小年浅浅呼吸,回答:“说吧,我听着呢。”
顾洲慢慢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特殊情况发生,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莫小年假装不解:“什么时间?”
“就是……和我在一起的时间。”
顾洲咬咬牙,说了出口。 “你替我决定好了?”
莫小年愠怒。 顾洲默然。 她不服,“既然你替我决定好了,那我也替你决定决定,我要你活着回来,不许走许一生的路,你不就是个刑警支队的队长么,去凑什么缉毒的热闹……”说到最后,莫小年泣不成声,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顾洲眼眶微红,“对不起。”
莫小年口不择话:“少来,别给我打预防针,你要是敢在缅甸留下,我……我就改嫁!我让你做鬼都孤独终老!”
顾洲懵了,他听到了一个陌生而强硬的词。 “可是我还没有……没有求婚。”
莫小年气急,“你是木头脑袋吗?”
顾洲立刻坐直,“那……那我现在就求?”
“那也不行,你必须从缅甸回来给我举办一个最隆重的求婚仪式,要鲜花气球满天飞的那种,所有人做见证,听见了吗?”
莫小年不依不饶,换了一副娇蛮的语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