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你确定要动手？”

郑富贵猛然提高了嗓音。李婆子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郑村长，这是我自家的事，我怎么做，按理说你不能插手才是！再说了，这小贱货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难道不该教训她吗？”

李婆子定了定神，尽量以商量的态度跟郑富贵说话。郑富贵要不是村长，她肯定直接凶他了，哪里会跟他这般客气？“李婆子，苏小芹是我送回来的，她若出了什么事，我得负责！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给我这个面子！不然，我在哪儿找到的苏小芹，我就将她送回哪儿去！你要想找她，就自己去找吧！”

郑富贵的态度很是强硬。说着，给了儿子一个眼神，郑小高即刻将本来已经卸下来的苏小芹给扛回了肩去，转身便要走。在李婆子眼中，苏小芹可是三两银子啊！怎可以就这么让郑富贵将她带走？当即急了，将他们叫住，道：“郑村长，留步！我不打她了，总行了吧？苏小芹怎么说也是我苏家的人，你怎么可以把她带走？”

心中却想着道：“等你们走了我再慢慢收拾她，还不是一样！”

所以，她打算先妥协妥协，等把人弄到了手上再说。郑富贵停住了脚步，回头：“真的？”

脸上的神色还是那么严肃。“真的真的！我敢保证！”

李婆子拄着拐杖过来，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这时，苏方末与俞氏也都受到惊动出来了，当看到郑小高肩上的苏小芹的时候，他们眼中都放出了一种想要杀人的光。看到苏方末与其妻一起出来，郑富贵道：“方末，你们来得正好！”

出来之前，他们已经听到了母亲与郑村长的对话，算是了解到了大概的情况。“只要你们能够遵守约定，承诺不再体罚苏小芹，我就将苏小芹交还你们！”

郑富贵一字一句道。“郑村长，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即使是村长，也不应该干涉！”

苏方末开口道。郑富贵道：“我确实不应该干涉。但是，我也没有将苏小芹给你们送回来的义务！你们若是不愿意接受我开的条件，大不了我将人带走，就当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言毕，又要带着苏小芹离开。任舒晴没想到这对父子倒是有些仗义，真不愧是一村之长，还是有点儿不同于常人的觉悟，与普通之人是有差别的。不过，她依然沉默，不打算开口说话。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怎么处理她的事情。李婆子瞪了苏方末一眼，然后乐呵着一张脸，追了上去，道：“郑村长，别走啊！有话咱们好好说！我这儿子，木讷脑袋，不懂事！你也懂的，这个家一向由我做主！所以啊，有什么就直接跟我谈好了！”

这次，郑富贵没有回头，冷冷道：“我还是刚才的话，一字不动，你看着办！”

“我答应！我都答应啊！刚刚不是说好了吗？”

李婆子道。只要能把苏小芹弄回来，她才不介意嘴里谎话连篇呢。“你真能保证？”

郑富贵再次停步。“能！当然能！”

李婆子笑着脸道。“既如此，你就写份保证书给我吧！”

郑富贵道。“保证书？我、我不会写字啊！郑村长，你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李婆子确实不会写字。别说她，其实村里很多人都不会。郑富贵沉默了一下，旋即道：“那这样，从今以后，我会不定时的上门查看苏小芹的情况，若是让我看到她有被过度体罚的迹象，以后，你们家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可不会出手！”

“这、这……”李婆子语塞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光辉一闪，嗷嚎着声音道，“郑村长，你这样做，岂不是在为难我李婆子吗？苏小芹是我们苏家的人，要是她犯了错连打都不能打一下，这……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啊！清湾村这么大，哪家孩子犯错还不能打的啊？反正我李婆子是没有听说过，也没见过！”

郑富贵面色不改，语气冰冷，道：“我说的是过度体罚！知道什么叫过度吗？就是不知把握尺度，极度过分！”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能打，但不能打死、或者打残是吧？哎呀呀！郑村长，你把我李婆子想成什么人了？苏小芹是我孙女，我还指望着将她嫁出去赚笔钱财的呢！怎么可能会把她打死打残？郑村长，你可冤枉我李婆子了！”

李婆子也是口无遮拦，将苏小芹嫁出去赚笔钱财这种话居然也说得出口，还口口声声说苏小芹是自家人，是她孙女……任舒晴感觉这些话自己听得都快要吐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极度不要脸的人呢？对于李婆子的言论，郑富贵也是无语。但是，他说要将苏小芹带走的话，也不过是为了吓唬李婆子而已。苏小芹的事本来就与他没什么关系，他管到这一步已经算是管得够宽的了，超出了一个村长该有的权限。再管下去，就属于多管闲事了。所以，他见好就收，与李婆子将条件谈妥了，这才让郑小高将苏小芹交还给李婆子。这时，任舒晴忽然说话了，道：“郑村长，我，我不想回去。”

李婆子闻言，怒道：“苏小芹，你可是我们家当年花了八百文钱买来的！除非有人花钱将你买走，否则，你一辈子都是我们苏家的人！你以为想不回来，就可以不回来了吗？这可由不得你！你的卖身契，还在我们家里呢！”

这个年代，对于没有功名之人，官府是禁止买人与卖人的。但是，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偏僻之地，人口买卖之事时有发生，根本就没人管。所以，李婆子根本不怕此事公开。而且，这事村里早就知道了，又不是什么秘密。卖身契？听说李婆子家里藏有苏小芹的卖身契，任舒晴倒是吃了一惊。她念头一转，心想：我要是将卖身契偷了，是不是就自由了？就在她寻思之间，郑富贵道：“苏小芹，你还是回去吧！这是你的家！别老是动不动就做那些傻事了！”

那些“傻事”，自然指的就是她“跳河”的事了。言毕，就真的让郑小高将她交出去了。事实上，他能帮的也就这些了。苏小芹的卖身契在李婆子手中，那她就是李婆子家的人，他不可能因为可怜她就真的将她带走。临走之前，郑富贵又提醒了李婆子一句：“记得你答应的！最近几日，我会不定时地上门查看苏小芹的状况。”

说完，就与郑小高一起离开了，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任舒晴身上还捆着藤条，被苏方末一拎拎了起来。“小贱货，别以为有郑村长为你说话，我就不敢收拾你了！方末，将她带回去！”

郑富贵一走，李婆子顿时恢复了往日的野蛮与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