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太太一听便微微蹙眉:“怎会舍不得吃?”
“果园子几百亩,哪里就缺了几颗果子?”
这时,也不必殷时微使眼色,檀音将果篮子递给朗嬷嬷。笑着开口:“也是我们小姐从前年岁小,怕坏了牙齿,不爱吃果子,许是庄子上的人便按着惯例送少了些。”
殷时微等她甫一说完,连忙蹙眉训诫:“檀音,怎么学的规矩?这里有你多嘴的份?”
“是,奴婢知错了。”
檀音连忙退下不语。殷老太太脸色隐约有些不虞,手指攥了攥缠绕的菩提串子:“少送了些,是多少?”
殷时微闻言,连忙起身敛衽福礼:“祖母,这些都是小事,不打紧的。”
“孙女都习惯了。”
她将帕子摁在唇上咳得很隐忍。殷老太太瞧着,愈发觉着心疼。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儿抱着拍了拍,又一脸严厉地看向檀音。“你们姑娘不肯说,你来说!”
“我老婆子喊说的,自不许她罚你。”
“说罢!”
檀音看了一眼自家姑娘。但见殷时微的眼圈儿已经红了,强忍着委屈的模样,瞧得她都忍不住声音哽咽起来。情绪到了,檀音跪得十分果决。咚地一声,听着都疼:“就……两篮子。”
殷老太太眼底闪过难以置信。“两篮子?”
“是!”
檀音匍匐在地,又磕了两个头:“前两年还有三四篮子的,如今愈发少了。”
“奴婢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岂有此理!”
殷老太太抽了口气,大抵是肺部给冷风一灌,又剧烈咳嗽了起来。屋子里一时又乱了一茬。尽都在劝着她宽心。殷老太太渐渐平复下来,怒道:“一起子不省心的。”
“去。”
她挥了挥手:“问一问庄子上的账。”
朗嬷嬷正要领命下去。殷时微连忙拦了,捻着裙摆跪下了。殷老太太连忙着人去扶:“你这是作甚?地上凉,仔细伤了膝盖。”
……堂屋外头。“阿嚏——”殷正耀鼻头红了。他抱着手臂缩着脖子。“七妹妹,膝盖又冷又疼,要跪到几时?”
“嘘。”
殷兰婼慌忙四下里望了望:“小声些,若胡乱说嘴,叫人听去,咱们就白跪了。”
这会儿跪着的六个人,除了殷正耀与殷兰婼,还有二房的两个庶女和两个幼妹。只是昨日之后林氏受罚。除了罚了二房两个月例银,殷老太太还要撵她去佛寺抄经。林氏哪里受得住那个清苦,最要紧的是,两个月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各种意义上的。这不就只好差使着儿女们来苦求。若没有殷时微这会儿过来,殷兰婼打算晕的……可这会儿她来了,殷兰婼不敢了。摸了摸人中上的伤口,虽说已经快好了,但想起来都痛。…………朗嬷嬷得了吩咐去拉她。殷时微跪在地上也起来。“祖母莫要生气才好。”
殷老太太又心疼又无奈:“微丫头,他们那么怠慢你,你还帮拿起子人说话。”
“待下,要宽厚,亦要严令责罚!”
老太太叹了一息:“那庄子,当年,可是你母亲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