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而闪过一道惊雷,天色急转暗,清妧匆匆起身,对兰嬷嬷道:“我来,是来和你讨要几个人。”
“不知安郎君想要什么样的人?”
“……”她说要人,兰嬷嬷既没有表示惊讶,也没有说要问一问卿流景,却直截了当地问她要什么样的人?卿流景知道她会来要人?“功夫能以一当十的小娘子。”
“请安郎君稍等片刻。”
兰嬷嬷快速退出暗房,一盏茶后,她领着三个同穿一身淡青色襦裙的小娘子,复又进了门。“还不快快拜见主子?”
小娘子们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叫什么?”
三人摇摇头,头戴红色珠花的小娘子答:“回主子,奴家们没有名字。”
兰嬷嬷屈身:“安郎君,您若瞧得上她们,便为她们赐名,然后领回去细心调教,她们别的本事没有,但极为忠诚,以后,除却安郎君一人的话,她们谁的话都不会听。”
“是吗?”
清妧不信。便是绿绮这等自小伺候过她阿娘的奴婢都能背叛她,何况是眼前这三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娘子?她不过是没时间没精力寻更好地,这才到怡红院来要人,毕竟这些人都是卿流景的,比旁人可靠些。“安郎君既然拿着主子的贴身玉髓来,那奴家便绝不可能说谎。”
“贴身玉髓?”
清妧惊而抬眸,不敢置信地捏着手里的半阙玉道,“你说这玉佩是你家主子的?!”
“此玉名相思,乃双玉,主子曾有言,见相思如见他亲临。”
玉阙忽然变得莫名烫手。这厮到底在搞什么?清妧敛眉,弹开不该有的纷乱情绪。若这玉这有这等权力,那她是不是该多问两句?“兰嬷嬷,朝堂之内,哪些大人最见不得安家好,巴不得安家被灭门?”
“奴家……不知。”
“那便查查。”
将出怡红院,天空骤然下起瓢泼大雨,冰冷的雨丝淋在清妧脸上,更显得衣袖下的那枚相思玉热得滚烫。知玉名相思,她惊得差点把玉砸兰嬷嬷脸上,可一想到这玉佩能叫怡红院的人见玉如见卿流景,她又委实舍不得真丢出去。不过片刻,雨就越下越大,头戴红珠花的小娘子急劝:“主子,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路边的铺子在大雨初至时便已纷纷关了门,清妧无奈,只得避到街角的一处凉亭。“你们果真没有名字?”
“回主子,奴家们确没有名字。”
自来只有街边的乞儿没有名字,如怡红院这等绮丽的地方,她们又怎么可能没有名字?若没有,将来恩客当如何唤她们?除非——“你们功夫如何?”
带黄色珠花的小娘子俏生生地抬起头:“主子可是要杀谁?”
“……”果然,这三人是卿流景培养的女杀手。清妧抬眸,细细打量三人,她发现三人不仅穿得差不多,亦生得十分极像,若无发间红绿黄三色珠花为记,她怕一时间还分不清谁是谁。“你们是姊妹?”
“主人锐眼。”
带红色珠花的小娘子笑答,“回主子,奴家最长,她们是一母双胎,比奴家小一岁。”
清妧颔首:“今日遇雨,以后你们便叫做微雨,浅雨和浓雨吧。”
三人笑而叩首:“多谢主子赐名。”
“我是安府的嫡女安乐县主,安清妧。”
“是,县主。”
清妧在亭中等了半个时辰,大雨不见停,反而越下越大。正当她等得有些焦灼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一盏茶后,十数人行到凉亭前。“七郎,此地离家尚远,雨势又不见小,不如在凉亭稍避片刻,待雨转小些,再走?”
卿云澜原想斥责属下多事,却在侧首的一刹间,看见了立在凉亭内躲雨的清妧。“妧娘?!”
“……”卿云澜翻身下马,快步冲进凉亭:“我说今早出门,为何房外的喜鹊叫个不停,原是因为我今日能撞上妧娘。”
“拜见七殿下。”
“妧娘快快免礼。”
说着,卿云澜上前两步,欲扶清妧。清妧急忙后退,微雨三人更是飞快挡到她身前,见此,卿云澜的目光忽而变得晦涩如日暮西山。父皇因为母后欲为他谋求安清妧为正妃而暴怒,不仅将母后遣去弘元寺闭门思过,还夺了他禁卫军统领的位置。除此,他匆忙为安清妧和顾三郎赐婚,只怕他再和安家纠缠。父皇这般行事,几乎是在告诉他,告诉满朝文武,他没有立他为太子的心。可若今日他在此地轻薄了安清妧,叫她变成自己的女人,父皇又会怎么做呢?是夺了他皇子的身份,还是干脆将安清妧嫁给他?要试试吗?卿云澜的眼神变化尽收清妧眼底,她迅速垂眸,对微雨三人言:“退下。”
“是。”
而后,她向前半步,朝卿云澜盈盈屈身:“七殿下可是从弘元寺来?”
“嗯。”
“娘娘可好?”
“不太好。”
“怎么会?”
清妧立刻露出忧心,“明日,我定然想法子去弘元寺看看娘娘。”
“妧娘愿意去看阿娘?”
“自是愿意的。”
清妧重重点头,“娘娘待小女甚好,且小女十分喜欢她送的红衣,若非阿爹非要小女送回,小女……舍不得。”
清妧低眉,十指紧紧揪住衣袖,而后难掩悲戚地低喃:“可叹天意太过无情,待过两日,小女便要搬去顾家了。”
“你不愿意去顾家?”
“不愿。”
这话令卿云澜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角。安清妧思慕顾三郎的事,可谓人尽皆知,她这般说,莫不是察觉出他的心思,故意诱导他以求脱身?不,安清妧向来蠢笨,怎可能有这等心思?“妧娘,本殿以为你对顾三郎还是有些孺慕之情的?”
“才没有,他就是个混球!”
清妧恨恨地骂,“小女原当他是清风朗月的谦谦君子,故而才有些些倾慕,可小女才知道,他根本不是!”
“欸?”
卿云澜故作惊诧,“那顾三郎干了什么?”
“他——他——他勾搭如娘!”
说着,清妧掩面,忍不住轻轻啜泣。竟还有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