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无论是韩王,还是朝臣,皆十分看好他,溱国和北夷都以为,定是萧朝和继承大统。“咳咳咳……”王忠见皇帝咳个不停,急忙送上一盏热茶。“陛下不必过于忧心,比起骁勇善战的萧大皇子,还是玩世不恭的萧二皇子登基更利于溱国。”
“你知道什么?!”
皇帝怒目,“你也说,萧朝和骁勇善战,可偏偏这般强势的萧朝和败了,那萧朝平又怎么可能真玩世不恭?!”
“陛下息怒,是老奴糊涂。”
“暗七,叫东都的暗桩好好查查韩国政变的始末,朕想知道,萧朝平到底是怎么赢过萧朝和的!”
“是。”
皇帝端起热茶,抿了半口,待胸腹之间的翻涌稍退,他又问:“卿流景如何?”
“回陛下,二殿下的身子急转直下,为此,萧二皇子不惜贴皇榜,广招天下贤能,为其治病。”
皇帝勾唇:“萧朝平对卿流景倒是有几分情谊,可惜,白费心力。”
暗七和王忠皆垂首。一盏热茶喝尽,皇帝拂袖,待暗七退下,他心情极好地半靠在坐榻:“王忠,给朕拿一颗仙丹来。”
“是。”
……东都皇城的万春阁前,卿流景着一袭天青色长衫,横躺在一张铺满白色狐裘的紫棠色的贵妃椅上。他白皙的手臂,如柳枝般无力地垂挂在椅子边沿,手腕上绕着一根细细的银丝,银丝的另一端,跪着东都城内最富盛名的神医。“如何?”
神医身瑟瑟,不知如何作答。前日,他背着鱼竿,照常往就近的池塘钓鱼,谁知才走到半路,凌空飞过来几个身穿银光铠的御林军。接着,他就被一路拎进皇城,到了深宫之中最高的万春阁。“回二皇子,这位贵人身体极弱,只怕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你说他要死了?”
“……是。”
萧朝平“噌”地拔出腰间长剑,剑尖直指神医左胸:“他若必死无疑,那你就只能给他陪葬了!”
神医骇得跪到地上:“二皇子饶命。”
“东都百姓皆言,你能肉白骨活死人,如今他还没死,你怎么就救不了他了?!”
“小人……”见神医支支吾吾不敢答,萧朝平立时把长剑向前多刺三分,剑尖没入神医左胸半寸,痛得神医脱口而出:“回二皇子,若贵人是病,小人尚能寻些法子,可贵人是中毒,小人实在无能无力。”
“你说卿流景中毒了?”
“是。”
“什么毒?”
“八苦长恨花。”
“什么?”
“回二皇子,这位贵人在幼年时,被人种下了八苦长恨花,此花长于心扉,以人心的温良为养料,逐渐长大。中毒者经历的苦难越是多,花长得越是快,待花开之时,便是毒发之际。传闻,身中此毒者,生时尝尽百苦,死后长恨不休。”
“你替他把毒解了。”
神医苦笑:“小人无能,不能解毒。”
“那谁能解?”
“回二皇子,此毒无解。”
“不可能!”
说着,萧朝平手腕一紧,竟是打算一剑捅死神医,见此,卿流景幽幽一叹:“二皇子,东都的名医,你已杀了二十个,再这么杀下去,东都的郎中该被你杀绝了。”
“区区一个郎中,杀便杀了。”
“呵。”
卿流景勾唇,不甚在意道,“郎中死不足惜,只二皇子你尚未登基,难道就想先落下一个嗜杀的恶名吗?”
萧朝平抽回手,而后将染血的长剑丢在地上。神医捂住血流不止的前胸,心里暗暗呼出一个口气,然后跪地三叩首:“多谢二皇子不杀之恩。”
“滚。”
神医急起身,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他这一生,见过各种疑难杂症,可却是第一次见有人身中八苦长恨花。此毒之狠辣,不在杀人,而在叫人生时恨不能死,死后又永无安宁,乃世间最最残忍的一种毒。“二皇子,八苦长恨花已在这位贵人的心头开出花骨朵,不日就将完全绽放,届时,贵人会生不如死,唯有薄荷香稍稍能减轻一点痛苦。”
“知道了。”
“小人告退。”
神医一退,萧朝平便竖着眉毛,屏退万春阁里所有的奴婢。而后,他朝卿流景微微一笑:“怎么没瞧见星回?”
“星回先去陵阳,为我寻埋骨之地。”
“啊呸呸——”萧朝平故作怒目,“皆说好人不长命,恶人遗千年,你这么坏,怎么可能早死?你且放宽心,天下很大,东都的名医解不了你的毒,本皇子就去别处找,总能找到的。”
卿流景不答,只举目远眺。三月才过半,东都的桃花便要落尽,想来陵阳城内的桃花,也快了吧?“你好好歇着,本皇子先去处理公务,省得那帮臣子倚老卖老,又在朝上说本皇子吊儿郎当。”
萧朝平刚要转身开溜,却听卿流景问:“二皇子,你打算悔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