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明，水雾散开，一切都渐渐变得清晰了。农田里，已经有稀稀散散的人在耕种了。在雪花阁里，有许多外面的人，他们来这里是为了避难。

谯玉早早地醒来，她已经能下床活动身体了。雪花阁的秘药比寻常草药，药效要好三倍不止。

谯玉披了一件斗篷，走到房间外，听到空气被长剑劈开的声音。

谯玉看到有人在练剑，一招一式，都未用尽全力，本应该充满力量的手臂，却显得有些柔软。那人的身影，看着有些像小齐，谯玉便试探地叫了一声。

那人影停下，收起剑，向谯玉走来。

“师父，”小齐精神地站在谯玉面前，开心地说，“您也这么早起来。”

“我每日都这么早起来，倒是你，起这么干嘛？”

“因为我想跟师父一起走。”

小齐语气坚定地说。

“我不是答应让你跟我一起了吗？”

“我知道您答应让我去，是因为我通过了朱雀门，但是您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想只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也想保护师父！”

“好，小齐能保护自己，还要保护身边的人了。”

谯玉被小齐的倔强逗笑了，欣慰地说，“听说你受伤了，恢复得怎么样了？”

“师父，我的伤都是小伤，好得都差不多了。”

小齐玩笑般地说。

“伤哪儿了？我看看。”

谯玉说着就拉起小齐的袖子，小齐心虚地连忙阻止，但还是被谯玉看到了。

手臂上的伤口大约有一指长，虽然已经结痂，但还是能看出伤得很严重，不过还好，没有伤及经骨。

“受这么重的伤，怎么也没有包扎一下？”

谯玉担心地说。

“昨日兰玉姑姑给我包扎了，我觉得每日都要重新上药包扎麻烦，就去了。”

小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话时都不敢看谯玉。

谯玉没有责怪小齐，轻轻叹了口气，温柔地问：“那今日上药了吗？”

“还……没有。”

小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谯玉，又马上把头低下去了。

“不上药，伤怎么会好！”

谯玉拉着小齐，往他房间里走，继续说，“药在哪？”

小齐从墙边的桌子上把药拿过来，给了谯玉，又顺从地脱了上衣。

肩，背，胸膛，手臂都是伤疤。

谯玉看着很心疼，但这是每个雪花阁弟子都要经历的。

“等伤好了再练武也不迟。”

谯玉一边给小齐上着药，一边说。

“是，我知道了。”

小齐乖巧地说，“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接下来要去哪儿？”

“明日出发，我们要去扶苏城，参加武林大会。”

小齐一听到“武林大会”就激动了，问：“我们要去武林大会！是那个诞生了传说中的游龙剑赤旦、一叶剑沈飞、红凌飘季云笙，还有阴阳棍轩辕已栖的武林大会！”

小齐平日里最喜欢去茶楼，听说书先生讲这些热血澎湃的江湖故事，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四个人的故事。

小齐继续说：“师父，我们会见到他们吗？”

谯玉无奈地说：“会，好了，现在还早，再去睡会儿吧。”

“嗯。”

谯玉从房间出来，天色比刚才更明亮些了。谯玉往瀑布亭走去。

此时，傅郡站在瀑布亭中，凝望着瀑布对面的太阳冉冉升起。

微风徐徐，吹动谯玉的发丝。树林，小路，流水，瀑布，相映在一起，与米汤娇色的斗篷却是很搭。

“师父。”

谯玉向傅郡微微低头作揖。

傅郡转过身，看到谯玉的脸色还很虚弱，赶紧让她坐下，说：“明日便走了？”

“是。”

“这一路，没有楚榕在你身边，做事还是要考虑如何收场。”

“玉儿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嗯，”傅郡倒了茶，递给谯玉，继续说，“拿李石生开刀，不是最为合适的，李石生的母亲，古舒娘，是双刀古家的大小姐。”

“我知道的，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来找我寻仇。这次我回来的路上遇到的两次刺杀，都是古舒娘安排的，她知道我还有个名字叫谯玉，但她不知道谯玉究竟是谁。”

“古舒娘及笄便嫁到李家，之后对江湖上的事就不怎么关心了，一心在家相夫教子，不知道谯玉也属正常，只是，要好好查查，她是如何知道你是谯玉的。”

谯玉的身份暴露，这对于阁中是天大的事。

谯玉执掌的冷阁，是傅郡最开始建立的，后来才建立了雪花阁，在谯玉十八岁时，就把冷阁阁主之位传给了她。冷阁主要是执行任务，雪花阁则是收集情报。雪花阁的情报网遍布四国，笼罩大地，包括各国皇宫、大臣。而雪花阁的情报人所在之地，必定会有冷阁刺客。

所以，谯玉的身份非死不可暴露，知道的人，也必须是阁中之人。

但傅郡对此却表现得很冷静，继续问道：“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

“楚榕。”

“楚年帝知道吗？”

“不知道。”

“好。”

傅郡接着说，“江南，是个多事之地，还是绕开为好，直接去南疆吧。”

“师父，江南，玉儿必须要去。”

“那就小心些。”

曜灵升空，照耀大地，万物因而生，万物因而灭，不断循环。

冠月楼里，姑娘们还在睡梦中，叶子已经收拾好包袱，还把平时披散的头发都高高束起，穿着一身修身的红色玄衣，显得格外有精神，像是充满期待地准备去闯荡江湖。

这时，冠月楼的妈妈梦喜春睡意浅，听到声音便出来了，看着已经准备走的叶子，问道：“叶子，你要出去？”

“梦妈妈，我要出一趟远门，姑娘们的药我放在我房间的桌子上了。”

“又要出去给你的小情郎找药，”梦妈妈还只穿着里衣，头发凌乱，睡意惺忪，一脸厌烦地说，“你把我这儿当不要钱的酒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唉，算了算了，拿着赶紧走！”

梦妈妈不耐烦拿出一袋碎银子，塞到叶子手里，然后又回房间睡觉去了。

叶子看着梦妈妈的身影，又看了看手里鼓鼓囊囊的银袋，感激地笑了。以前她每次出远门，梦妈妈都会这样，嘴上在赶她走，实际上又会拿很多银子给她，等她回来的时候，说她几句，就原谅她了。

叶子走出冠月楼，门口是她昨日买好的马——是一匹高大俊美、四肢强健有力的白马。

叶子轻轻抚摸着马的鬃毛，马儿也微微低下头，好似一位有礼的公子。

正巧，一位书生意气的公子提着一个雕刻精致的食盒，朝她迎面走来，微微低头行礼。

“叶子姑娘，能帮我把这个送给阮灯姑娘吗？”

宋知说道。

“好，宋公子还真是痴情，每日都这么早来给阮灯送早食。”

宋知本是不喜这种花红绿柳之地的，自一月前，被好友拉着来了一次，便对在台上优雅弹着琵琶的阮灯姑娘一见钟情，此后日日想念，便日日都来给阮灯姑娘送些吃食，还有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叶子送完食盒后，宋知已经离开。叶子一跃上马背，马蹄蹬地，烟尘四起，不一会儿，人和马消失在烟尘中。一切又恢复了清晨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