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人来车往。湖边,集聚了一大批百姓,交头接耳,脸上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相府要清理门户了!”
“什么?终于容不下那个野种了?”
“不是那孩子,是孩他娘!真可笑,当年她未婚生子,亲自毁了和太子的婚约,相府丢了多大的脸,如今她还有脸去大闹太子婚礼,要是不处理掉她,沈家肯定要和太子结仇!”
“这两家可够倒霉了,要我说,当初就该把她和那孩子都溺死!”
沈月白昏昏沉沉,感觉浑身刺痛。怎么回事?她不是被人暗算了吗?她出身古武世家,十五出师,同辈间难逢敌手,二十三岁击败老门主,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古武门主,可因为行事桀骜,一向被宗里那些老不死的视作眼中钉。本以为他们顶多下几个绊子,没成想,居然真敢买通自己身边的亲信,下毒围杀来了个遍。虽然临死前拉了几个垫背,但还是……好不爽啊。“还请诸位作证!沈月白当年不知廉耻,与人私通,我们念及亲情,还留了她一命,可她不知悔改,眼看就要连累整个沈家!今日,我沈家就要清理门户!”
趾高气昂的声音响起,沈月嫣站在湖边,深不见底的湖水近在咫尺。她冷眼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心头划过一丝畅快。从小就靠嫡庶压自己一头,可那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死在自己手下!“来人!将她绑了!浸猪笼!”
“别,别杀我娘!”
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出人群,直接抱住了沈月嫣的大腿。那是个极其瘦小的男孩,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小手布满细小的伤口,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盛满泪水的大眼睛充斥着哀求和绝望。“小姨,你别杀我娘,我只有娘了。”
“娘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生病了,你们原谅她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谁是你小姨!一个野种,还敢跟我攀亲?”
这该死的野种,竟敢拿脏手碰她的衣服?沈月嫣脸色一变,直接将他踹开几米之远!湖边碎石满地,那孩子一路滚远,被磕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最终撞上岸边的桥墩,连一声呼痛都来不及发出,就头一歪,彻底晕死了过去。沈月白刚一睁眼,就看到了这一幕。这女人实在欠打!她习武多年,心中自有道义,最见不得以大欺小。正当她打算起来揍人时,后知后觉浑身刺痛,目光落在手臂上,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娇弱纤细,肤质白皙,一双小手白白嫩嫩,多年练武留下的老茧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不过此刻布满鞭痕,背上更是火辣辣的一片。这不是她的身体!沈月白身心倶震,一时间,杂乱无章的记忆一窝蜂似的挤进了她的脑袋。好疼!像一把钢针扎入脑海,她疼得浑身蜷缩,额角布满冷汗,却没有发出一声呜咽。半晌,沈月白才缓过神来。这身子的原主,是堂堂相府嫡女,天赋异禀,家世清正,自幼与太子定亲,五年前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与人私通,生下一个不知道爹是谁的孩子,自己也变得疯疯癫癫,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刚才踹人的女子,是庶妹沈月嫣,而被踹晕的孩子,正是原主的亲生儿子轩儿!沈家不承认私生子,那孩子就连姓氏也没有,只用小名叫着。“哟?沈月白,你醒啦?”
沈月嫣察觉到地上的动静,目光一闪,笑容是不加掩饰的恶毒,“这样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被活活淹死的!”
“你就放心去吧,至于轩儿,沈家不缺那一口粮。”
不过,没了娘庇护的野种,能不能平安长大,可就全看他的命了……“这等人尽可夫的贱人,就该浸猪笼!”
“相府倒了大霉,本是一念仁慈,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她不死,太子那边没法交代,只能说是命啊。”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有这么个前未婚妻,真是一辈子的污点,还是尽快死干净的好!”
原主疯癫多年,名声极差,即使要被浸猪笼,周围的人群竟无一人反对,反而纷纷叫起好来。“我看谁敢。”
原本躺在地上悄无声息的沈月白,忽然嗤笑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她保持着双手被绑的姿势,居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女子一身白裙被鲜血染得斑驳,可腰背挺直,临风飒飒,宛如青竹一般,竟透露出几分傲然。“沈月嫣,你一介庶出,谁给你的胆子,以沈家的名义处理我?”
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精致的小脸,瞳仁极黑,目光幽深,翻涌着骇人的杀意,看向沈月嫣的眼里,好似在看一个死人。沈月嫣一时间毛骨悚然,下意识退了一步。“你,你说什么?”
她又惧又恨地盯着沈月白。这女人发什么疯?她最恨别人说她是庶出!“我说错了么?”
沈月白漫不经心地反问。她完全接受了原主的记忆,明白眼前这一出,完全是她这个好庶妹整出来的。沈月嫣嫉妒沈家嫡女身份已久,一直妄图取而代之,如今抓住错处,正好借题发挥,宣称要替沈家清理门户,先斩后奏将原主绑来沉湖,她身上的这些鞭伤,也是拜对方所赐。只可惜了原主这个糊涂人。自己还没活明白,就糊里糊涂的生下孩子,家人责骂排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日夜忧愁,最终受不了打击,把自己活活逼疯。明明和太子解除了婚约,却还以为自己还是太子妃,竟然在太子大婚的典礼上,当众脱衣,企图勾引太子,引得众人耻笑,可怜又可悲。结果,不仅当场被护卫打了出来,还被人陷害,彻底丢了性命。既然是她顶了原主的身子,昔日对方受过的委屈,她就要一样样讨回来。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