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的第一批订单已经送到广海，收货点不是云帆服装店而是广海市第三制衣厂。郭霖听说是郑珊的货，偷摸从郭开勇办公室跑来，本想见郑珊一面，谁知看到了廖群。“您好，我是郭霖。”

郭霖上前主动打招呼，廖群却不像在郑珊面前那般好说话，眉头一拧：“郑珊人呢？”

他紧赶慢赶送货，谁知道郑珊人不在，反而跑过来个男人，这算怎么回事！郭霖随即不爽：你又是谁？跟郑珊很熟？“她今天还在上课，我来收货。”

黄其汉跑来，避免这两位少爷吵起来，随即介绍：“郭干事，这是廖群，是宝港那边的厂家。”

“廖哥，这是制衣厂的干事。”

郑珊一早和黄其汉说好，以后取货拿货都由黄其汉来做，一次五十块钱，黄其汉没答应长期干，走一步看一步，他来到制衣厂这边帮忙。这话说得郭霖和廖群都有些生气，怎么回事，郑珊还有另一家制衣厂合作？廖群脾气大，加上手里还有别的货根本没法在广海久留，只得匆匆离开，最后撂下一句话：“等着让郑珊给我个解释。”

除了货物他还交给黄其汉一个纸箱，黄其汉小心抱着，知道那是郑珊念叨几遍的录音机，听说里面还有英文歌，嘿，真稀奇。郭霖脸色也不好看，郭开勇也赶过来，招呼着几个工人将东西存在库房。他不是为了货物而来，而是：“郑珊还和别的制衣厂有合作？”

还是宝港那边的？郭开勇摸不着头脑：都和宝港有合作，还看得上他们？不是郭开勇自卑，是所有人都觉得宝港好。黄其汉笑呵呵没回答：“厂长问我，我也不明白，我就是来帮郑珊接个货，她周末会来厂里，到时候您再聊。”

这下，郭开勇和郭霖一样，都不好看。周六晚上，郑珊和张晓华带着新拟的合同来到制衣厂，这次郭开勇再不复原来热情和善，冷脸以待：“郑老板，您不解释一下，我们厂的库房怎么就变成您的库房？还有，听说您还和宝港那边的制衣厂有合作，您还看得上我们呀。”

埋怨是好事，如果照旧笑脸相迎，郑珊反倒担心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郭叔，您先别急，您这边和宝港那边并不冲突。”

郑珊主动倒茶，她来这边许多次，早摸清热水和茶叶在哪，保温壶里慢慢热水，厂里人都下班了，如果不是郭开勇拉着人聊天，谁有空放热水。泡好茶，郑珊先递给郭开勇：“您喝茶。”

然后又给张晓华倒了一杯，最后才是自己。郭开勇沾沾唇：“我能不急吗，当初说好的事情，我们等你几个月，现在到底能不能成，郑珊，你给叔说句准话。”

张晓华开口：“怎么能不成呢。”

她安抚郭开勇：“郭厂长，您放心，郑珊不愿意我还不答应呢。”

嗯？向来沉默的张晓华张口，郭开勇并没轻视这姑娘，当初一句我们也是人民将他一肚子话堵回嘴里，他面向张晓华露出笑容：“客气了不是，晓华你也喊我叔就行。”

“郭叔！”

张晓华挺直腰板，不见往日畏缩：“我呀，现在是云帆服装店的合伙人，咱们都是老广海人，我怎么也得和咱们制衣厂合作。”

“合伙人。”

郭开勇琢磨着：“你们合伙？”

他还真没看出来，一直以为张晓华是郑珊帮手而已，现在怎么成两人一起开店了。郑珊低笑：“瞧，营业执照还在这呢，晓华出资占比百分之十，这都写在文件里，我哪里敢不听她的话。”

郭开勇接过仔细确认：“营业执照都下来了，很不错，年轻人有冲劲。”

“我们从宝港那边进来新货，是想打开名声，可那边太贵，要说后续发展还是得看咱们这边……”郑珊低声解释，一句话：广海第三制衣厂便宜。就算加上人工费、机器使用费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也比从宝港那边拿货便宜。没说什么交情，仅从性价比上面，纵然知道郑珊没恶意，郭开勇也有些难受，除了便宜，第三制衣厂就没别的优点了吗？他摸摸脸，还真没想到。郭开勇妥协，郑珊这才说起自己的安排：“我需要五十个熟练工，最好是女工。”

没别的，刺头少，听话，郑珊不是怕刺头，而是她时间急，没工夫处理刺头：“我们厂里主要是加工衬衫，稍后我们将样品给您翻出来，需要您和布厂那边说下，到时候咱们再来定个价格，您放心，我价格不低。”

郭开勇点头：“没问题，布料这边厂里也会处理。”

既然是批发价，还是比较高的那种，郭开勇也愿意大开方便之路。“郭叔，我得说个事，您别多想。”

郑珊说出今晚最重要的事情：“五十个女工，我可以担负她们的工资等开销，但有个事情，这五十个人必须听我的，如果需要加班，我可以按照双倍薪资给加班费，但她们都要和我签署保密协议，如果违约，将会承担法律责任。”

她将新拟的合同和保密协议放在郭开勇面前。新合同规定第三制衣厂为云帆服装店加工衣服，在云帆服装店上新一个月后，允许第三制衣厂自由使用设计，但不得自行添加云帆标志。新合同郭开勇很快签下，但这个保密协议太烫手，郭开勇沉吟许久：“这个事情，我只能尽量问问。”

郑珊态度坚决：“我可以开出一个月三十块钱的薪资，加班另有加班费，但保密协议必须要写，同时如果有谁不听从安排，我将马上将人剔除队伍。”

三十块钱！郭开勇咬牙，如今厂里只能发出一半薪资，就连他的工资如今每个月不过四十块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郭开勇叹气，何必拦着手底下人赚不到钱呢。“行。”

他能看得出来这背后风险，如果真有人动歪心思，等来的绝不是什么好下场。他看得明白，别人也明白，可又能怎么样？钱是王八蛋，太缺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