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与江楠延边在山脚寻蛇妖的踪迹，边等上官卿过来。自与夏萤萤和傅松分开后，江楠延闭口不言未说一句话。老头子也心烦的很，这两个臭小子，最近青春期？“别像个病秧子一样不喘气，你想啥呢？”
文元敲江楠延的脑袋，这小子原来已经长这么高了，不蹦跶一下还够不着。“师父......我们就不能在城中立一个门派吗？”
他懂江楠延什么意思，不就是嫌弃他们剑修穷困，家业渺小，传承人少，没名气没势力嘛。文元自知没什么本事，除了一身的老骨头和修行一辈子的剑法，就只有这三个不成熟的小娃娃。既不想攀附权贵，也不想考什么功名，一辈子闲散逍遥，要多自在有多自在。“你......什么时候开始注重这些了？”
这世间他以为最恐怖的便是名禄，人们为了追逐这所谓的一金二银，会刀剑相向，以命相搏，抛弃理智，深陷在欲火中难以自拔。文元不知道江楠延是不是也有一团不为人知的欲火，是旁人的追捧，还是财富的诱惑？江楠延环视周围的高山和葱郁的树木，叹息道：“师父您教导我们，除妖是为了拯救无辜者的性命，那我们的性命，由谁来救？”
文元被他问住，一下子答不上来。江楠延继续说：“今日我若没有折返，师妹会死。”
所以他不懂，修道人为了除灭吃人害人的妖怪而修道，百姓指望他们斩妖除魔，那他们又指望谁保住性命呢？夏萤萤在被蛇妖吊在悬崖上时，她有没有后悔修道，她有没有指望谁来救她？江楠延不敢想，他要是慢一步，夏萤萤掉入禁制范围内，他就不能御剑接住她，或许现在找的就不是蛇妖，而是她的尸体。文元看得出来江楠延还在后怕，他又何尝不是。世人总爱问问题，探究这探究那，瞻前顾后，想触碰身前得不到的东西，又害怕失去身后已经得到的东西。江楠延太典型，越修炼，越迷茫。文元道：“我置身于山林，是因为厌恶城市的美酒佳肴吗？”
他摇摇头，师父最爱喝酒，哪来的厌恶一说？“选择修道的原因有很多，但所有修道人必须做的事只有一件，除妖。那你能说妖是恶吗？它们吃人当然是恶，可人也‘吃’人啊。”
文元老了，视力日渐衰弱，眼里都是浑浊，他也望向周围的悬崖峭壁。“同样是人，却分三六九等，我们救人的算几等？”
他笑笑，“如果你觉得心里不平衡，便不要把除妖当作救人，当积德吧。修道人只能互救，不会被救的。”
文元最爱喝酒了，投入山林，不过是有比喝酒更重要的原因罢了......他瞅一眼认真思考的江楠延，嘟囔一声：“呆徒弟！”
没过多久，江楠延腰间的通讯宝玉有反应，一明一灭，应是上官卿快过来了。“江道友，文师父。”
绿野中一袭白衣十分惹眼，老头子跟他打打招呼，没想到他后头还跟着一个令他胆颤的小姑娘。“锁妖阁的玉若雪？”
文元心虚地躲在江楠延身后，这虎丫头太凶悍，回想起那一巴掌，脸上还隐隐作痛。“废话少说，蛇妖在哪？”
玉若雪直奔主题，若不是听说他们有蛇妖的踪迹，才不来找这个不正经的老头。不论是上官卿还是这两个剑修，她都看不顺眼。江楠延指向山壑，“在崖底还没寻见，跑了也说不定。”
他对锁妖阁的人一向没有好印象，城中人皆说他们是痞子流氓，仗着法器的威力在暗处做一些小偷小摸，百姓没有灵气探查不到什么，便拿他们没有办法。而且玉若雪可是首席大弟子，她又能多干净？上官卿拧眉，事态愈发严重。“这几天城中仍有被吞食的百姓，今早城主府房顶上的探妖幡起反应了，我们确认过，也是蛇妖。”
文元不由得担心，凑上前问道：“那老李，他没事吧？”
老头这辈子没几个朋友，唯有这个肥头大耳的城主对他多有照顾，能让文元记挂的除了自家的几个小娃娃，只有李城主。上官卿抿抿唇，有些难以启齿。“听说......情况不太好，侍卫赶到城主房中时，他已经失去了一条胳膊......”文元听到这句话，脑袋一沉，可是他还没说完。“还有两条腿......也没了......”文元耳边一阵嗡鸣，两排黄牙在嘴里打颤。当时，玉若雪在场，她亲眼看到蛇妖硬生生扯断城主的手臂，嘴里还有没啃食完的小腿。干净整洁的房屋变的比肮脏的屠宰场都要血腥，开门的侍卫直接被吓到呕吐，两腿支撑不住身体，瘫软在地。要不是玉若雪打出身上所有的法器驱赶那畜生，城主怕是会被它折磨成人彘，血流成河，最后在剧烈的痛苦中死去。她开口道：“城主是个好人，他不该遭此劫难。”
玉若雪捏紧拳头，脑海中不断回闪城主的惨状。好好的一个人只剩下肥硕的身子和一条残臂，他倒在自己的血谭中拼尽全力像虫子一样蠕动，只为逃脱那可怕的蛇妖。蛇妖......本来早该被杀完除尽的......“都怪你们剑修......都是因为你们办事不力，留下蛇卵，才使得这么多无辜的百姓死在这些畜生口中！”
明明他们四派联名，能解决鳞花山蛇妖，只怪城主偏心，剑修又仗势不好好处理。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才酿成数十户人家的悲剧。玉若雪大骂：“你们配修道吗？你们当修道是儿戏吗？”
江楠延扶住摇摇欲坠的文元，瞪向她。“我们师兄妹三人不费一个时辰便除灭蛇妖，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还需要联名合作，若当初交由你们，你可估算过人力的损失？”
他逼向玉若雪一步，“技不如人不得城主信任，成我们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