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王？不认识。

兵仙？只见过石像，没见过活的。

冯玉，应该指的是冯疯。

冯疯一向对魏狗儿和他娘甚好，看冯疯面上，倒不好和这蒙古猪为难，于是自以为客气的说：

“你只管去拜谷山，拜完了快滚，休要和我废话！”

尹亮听到这里，已经猜到馥香娘子意图。

仅凭魏狗儿是边墙人，却又能逃出生天这两个迹象，馥香娘子就足以断定他是乱天下的魔头。毕竟十万大军压境，普通人怎能逃过这一劫？

更别提他露出了没心没肺的胸口。

馥香娘子与瓦剌部是同样的狼子野心，分明想拉拢魏狗儿这个魔头，再借他去乱皇汾天下。

尹亮不敢发作，又去拽魏狗儿。

此时的魏狗儿，她更拽不动。

原来馥香娘子这伙人虽则数量不少，其实大多是普通牧民，又以老弱居多。不过前后有几百个开路、殿后的精壮骑兵而已。

骑兵勒马立在石门内一动不动，牧民则拿着各类熟肉、奶酒、香烛等物，鱼贯过了石门，前往谷山祭拜。

魏狗儿几番死去活来，每次活转之后，饥饿感都几倍增长。

如今见到这么许多吃食，哪里肯动？

馥香娘子看在眼里，忙冲几个牧民招手。

牧民递上熟肉和扁胡路，馥香娘子一股脑都塞给魏狗儿。

魏狗儿谢也不说一声，一口吞掉块肉，又举起个胡路一饮而尽。

他并不知那胡路里装的是奶酒，反正他又没有味觉、嗅觉，喝什么都是没味儿。

不过几口，足有十多斤的肉下肚，四个胡路喝光。

他犹嫌不够，又盯上其他牧民手中的酒肉、果子。

为了拉拢他，馥香娘子岂会在乎一点吃食，忙又命人递上许多。

一边看他吃着、喝着，馥香娘子继续说：

“公子，如今边墙城已是没了。”

“你我亲如一家，何不随我同去蒙古，也好有个照应？”

“到了蒙古，我封你为台吉，就如皇汾的王爷一般。”

“到那时，莫说酒肉随你享用，什么金银宝贝、牛羊牲畜、仆从侍妾，我让你应有尽有。”

尹亮越听越不是头，再来拽魏狗儿：

“你吃饱了、也喝足了，怎么还不走？”

“赵将军在河对岸等着我们呢。”

尹亮故意这样说，倒不是真以为自己能带走魏狗儿，只是想提醒下馥香娘子，兵仙就在附近，让她收敛些。

馥香娘子眯着眼睛，朝河对岸看去，果然河对岸隐隐有几个人。

但魏狗儿就在眼前，对皇汾来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祸害。

对于希望皇汾大乱的蒙古人来说，却是万金难求的宝贝。

馥香娘子哪能轻易放弃，又问：

“如何？随我同去蒙古吧？”

魏狗儿大口吃着肉，喝着酒。

他生于边墙城这等穷苦地方，牛羊肉是罕见，奶酒则从未喝过，自然无从谈酒量。

他喝下去的奶酒对他来说虽然没有味道，却有力气。

此时酒力上来，他已经狼眼迷离，说话都含糊不清：

“放屁！我娘说，只边墙城才是我家。除了边墙城，我哪里也不去。”

“更，更不可能跟你这蒙古猪，嗝……去蒙古。”

馥香娘子也不生气，又抬眼看了看大山：

“边墙城已经没了。”

魏狗儿身体开始摇晃，却仍吃喝个不停，活脱脱一个饿死鬼投胎：

“谁说没了？不过是被几块落石压住。待我吃饱喝足，就把石头，嗝……挖开。”

馥香娘子微微一笑，又有说辞：

“你想把这座大山挖开？”

“哈哈，其实倒也容易。”

“彰武皇上御封我为杀仙，随我自择封地。”

“我们游牧部族，要封地何用？如今你既然坚持要挖山，我何不就将河套作为封地，带我部族在此定居，助你……”

“说什么！？”

魏狗儿瞪着迷离的狼眼：

“除每年七月十五，嗝……许蒙古解兵下马，过石门祭拜谷山一日。”

“其他任何时候，蒙古人不得踏过石门半步，违者杀不赦！你竟然妄想去河套，嗝……定居？”

馥香娘子明知他是个犟种，也不跟他争辩，改口道：

“罢了，那我就将整个河套都赏赐给你！”

“不止如此，我出银子，寻些皇汾汉人来，命他们将这座山挖开，为你重建边墙城！”

不止狼眼，魏狗儿的精神都开始迷离，却硬挺着问：

“你当真要帮我将这座山挖开？”

馥香娘子伸出三根手指：

“给我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还你边墙城！你还做你的边墙人，在你边墙城里安家。”

“不过，从此以后，你需听我调遣，如何？”

魏狗儿握着已经啃光的骨头，还再啃，居然啃下一块碎骨。

他左手将碎骨从嘴里拿出，右手抓住馥香娘子的胳膊，抬手就是一划，划出一个歪歪捏捏的“撇”，倒好像“人”字的第一笔。

馥香娘子眉毛直立，捏紧了拳头：

“你做什么！？”

他也不解释，将碎骨一扔，冲馥香娘子伸出三根手指：

“好！”

“讲定了！给你三……”

一句话不等说完，往后摔倒，已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馥香娘子莫名其妙，他这举动和言语，完全两不相干，也不知他到底是愿意投靠自己，还是不愿意。

转念一想，管他愿不愿意，先拿下再说。

于是伸出柳翼，一把将他抓起。

这个动作含义非常清楚，魏狗儿，这个注定要祸害天下的魔头，从此以后就是她的人了。

尹亮怎能同意，上前去抢魏狗儿：

“杀仙，你也知他是我庆国小厮，赵将军和庆王指名要他。”

“你夺我庆国小厮，让我怎么跟赵将军、庆王交代？”

馥香娘子随手一扔，将魏狗儿扔到那匹立在石门内的乌云踏雪马上，自己则用身体挡住了尹亮：

“他适才说得清楚，你也听得清楚。”

“不是我夺他，是他自己说，只边墙城才是他家，他哪也不去。”

尹亮时刻注意河对岸动向，此时见河面上又起浮桥，却不是刚才那种沙土桥，而是一座高大的石头拱桥。

尹亮心知赵齐贤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登时松口气：

“赵将军来了，杀仙，您自己同他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