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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缂丝的屏风后,暖盆的炭火将整间屋子烤得暖烘烘的。
在心塔受伤修为退步后,扶清便给殷九弱的房间安了地暖,仙鹤童子也一直按时送来灵木炭盆。 由于温度太高的关系,扶清只着了一件茶白色里衫,领口衣襟散开,莹润如玉的肌肤透出薄薄红晕。 听见殷九弱这般无厘头的问题,她状似无意地摇头,俯身而下,素手替殷九弱擦拭着薄汗。 “我若是要杀你,你早已形神俱灭千万次。”明明是无情可怕的肃杀之语,女人贴在殷九弱耳边低吟,就宛若爱侣间情浓时的厮磨。 清冽的甜香与梦里闻到的一模一样,殷九弱心间惊惧,仍不肯躲开分毫。 就好似扑火的飞蛾,知火畏火也慕火,宿命因此转动而壮阔。 “是我犯傻了,”殷九弱躺在塌上,恹恹地点头,枕边那只白白胖胖的小火,正呼呼大睡,看上去比她滋润多了。 “小火之前日日惦记着你,常常跑去心塔那儿等你,”扶清垂目给殷九弱掖了掖被子,墨发如云。 这只虫子等了自己十年吗?殷九弱偏过头去,小火之前总哭,就好像把十年的泪水要一朝哭尽。 天地之大,九洲浩渺,可能只有这个虫子一直等着自己,并不去做别的事。 但她不过一介普通人,凭什么奢望旁人也像这样长久地等着自己。 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望了望身旁的女人,仙姿玉貌,修为精深,自己如今大概连仰慕的资格都没有。 正在这时,有人轻轻敲门。 “九弱,你醒了吗?我是冲忧。”
“师姐,”殷九弱半坐起来,细长的眼眸迅速掩去湿意,“我醒了。”
“那好,我进来了。”
冲忧怀抱着一叠棋谱推门而入,“九弱,我帮你送了那只小精怪好多棋谱,这些是他回赠给你……”
“原来尊上也在,冲忧失礼了。”“无妨,本尊正要离开,”扶清淡淡扫过殷九弱一眼,白衣翩然,余香袅袅。 待扶清走出临崖居,冲忧才嘀咕道: “我以为尊上在荒穹殿准备出发呢,没想到还在这照顾你。”
仔细看过小精怪送来的棋谱,殷九弱心里的郁结刚散,又蹙起了眉,“准备出发,去哪里?”
“南溟有一伙实力强大的妖物作乱,尊上要带几个内门弟子前去除妖。”
冲忧发现殷九弱脸色没有那么白,放下了心,“尊上她没和你说吗?”
殷九弱攥紧被角,又慢慢放松,“可能我刚醒,她忘了说。”
冲忧点头称是,又犹豫着问:“九弱,尊上前几天说她要和你成亲,是真的吗?”
师姐问得太直白,殷九弱连一点拐弯的空子都没有,白净清透的小脸埋进被子,轻轻“嗯”了一声。 “成亲的日子定了吗?”
“快了,等我伤愈后。”
冲忧不知该不该问殷九弱和扶清是否有感情,但她想九弱一直坎坷,或许与扶清成亲,能有道尊庇护也好。 至少感情什么的,修仙之人最是淡薄,更何况是修无情道的长梵道尊。 “九弱,修仙之人最忌讳执着,你虽受伤,但心无执,便无碍。”
闻言,殷九弱恍然记起扶清第一次引她入门时,便说“窥天道,心无执”。 怎么才是心无执? “师姐,强求心无执是不是一种执?”
殷九弱平静地说下去,“若是的话,修仙者是不是全都入魔成疯了?”
冲忧讶异不已,对此无法作答,却心想或许殷九弱是对的。 成仙成神未必不是另一种疯魔。 对于扶清出远门的事情,殷九弱心境平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她早已经习惯了等待,扶清要求她每晚喝一盏灵乳羹,说是对伤势有好处。 于是,每晚一盏,她喝了不知几百盏。 鹤雪峰四季变化,就算是春夏之际,也依旧有小雪飞舞。 她心知扶清总会回来,岁月漫长等个几十上百年,也不稀奇。 谁知新年的那一晚,女人法衣洁净,手执炽霜剑,驭光回到了鹤雪峰。 殷九弱在甘露台上打坐修炼,扶清回来的消息还是仙鹤童子扇着翅膀,匆忙飞来告诉她的。 等她急匆匆跑到临月居,书房里点着红烛,书桌铺开写对联的红纸,扶清一双修长玉手正拿着剪刀裁纸。 “小九,过来磨墨。”
“师尊,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要过春节的喜庆气氛。 “写春联。”
女人软白的手心拿着一块上好的徽墨,墨色纯润,更衬得其手指纤长,肌肤透白。
研磨着墨汁,殷九弱大脑仍处在朦胧状态,窗外月色如烟,仿佛能听见丝竹和放炮仗的声音。 “师尊,你们回来得好快。”“嗯,担心你。”
女人风姿雅致,眼眸浮动着淡淡妩媚,让殷九弱呆了几瞬。 “我……我没事,”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每晚都有喝灵乳羹吗?”
“有。”
写完春联,扶清命令殷九弱去贴上,自己又去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除夕宴就设在临崖居里,机关黑熊搬来红木六仙桌,四把圈椅。扶清自然坐在东面的主座,殷九弱也跟着坐在了旁边。 桌上摆着满满的菜肴,扶清让仙鹤和黑熊都陪坐在侧——企鹅还在算账,就没来。 “尝一尝。”
扶清夹起一片薄薄的琉璃脍,沾上酱汁喂给殷九弱。
殷九弱皱皱眉,没有立刻吃,“师尊你先吃。”“仙鹤童子传音告诉我,你挑食,我之前还不信。”
扶清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
一旁的仙鹤把头藏进了翅膀里,假装自己并不在现场。 “我……我才没有,”殷九弱还是瞪了一眼仙鹤,谁知道机关还会告小状了。 “尝一尝,若是不喜欢下次再换。”见殷九弱还是不动,女人万般无奈之下,自己挑起一片送入口中。
琉璃脍其实是银鲫鱼做的鱼冻,色泽如玉,女人软唇含住一片,更衬得她唇瓣娇艳水润。 但殷九弱不太爱吃鱼,于是转而给扶清剥起虎虾来。 虎虾有手掌那么大,虾节很多,壳又坚硬。殷九弱这个手笨的人,剥了几下,白嫩指节立马冒了血珠。 她刚想掩饰过去,手便被扶清拉住,温热舌.尖含去血珠,女人嗔怪道: “还是这么笨。”于是,最后就变成了扶清给她剥虾,她负责吃和倒茶。 或许扶清只是天性冷情,其实内心还是在乎自己的。 一室内温软,女人剥虾的手肌肤白皙,手形纤长,像浸过水的美玉。 这一幕太过温暖,殷九弱突然生出妄念几何,就好似想要一根长长的丝线,将一切串联。 丝线永不会断,就永世欢喜,不会有绝望。 这时,机关企鹅也敲门进来,门外放着一堆东西。 “山下的百姓送来过年的礼物,说是感谢长梵道尊的庇佑。”
看着一篮篮水果、腊肉、土鸡蛋,殷九弱心底微动,开口问道: “师尊,以后我们能一直在一起……过年吗?”
小徒弟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还多,扶清闭上清冷无欲的一双眼,水润的红唇覆上对方。 殷九弱惊讶地睁着眼,但见女人乌发浓密,凤眼水润,长长的睫毛密密地垂下,唇瓣丰.盈温热。 “自然,我会长伴你左右,”扶清呢喃着软语,缱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