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圃圃主公孙财的手下。莫大先生要饮酒的时候,就是他心急火燎的差人回去要钱。这一千五百两纹银,是公孙圃主发下来给他买金叶子的。有熟识的人训斥道:“你疯了吧?这钱你要是输了,公孙圃主肯定把你大卸八块。”
郭进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一单我若是赢了,未来十年的时间里,尽可锦衣玉食了。”
他一人占了七成多的份额,赢了便能收入一千三百两纹银。这么多钱,确实够他享乐十年了。柳无畏看到这一幕,就觉得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儿,在别人身上重现了。不过到底结果如何,还未可知。童子已经停止了研墨,莫大先生的表情终于舒朗。提笔蘸墨,挥斥方遒。许凡紧随其后,提笔疾书。金掌柜道:“如此便封盘了,两千一百二十两,对一千五百九十两。咱们看诗,定胜负。”
莫大先生和许凡几乎同时停笔。两人把纸一卷,递给了金掌柜。金掌柜先打开了莫大先生的诗,念道:“菊蕊洒金湖舟渡,花前月下谁人顾。绝恋水色映山色,怎奈燕离草木枯。”
众人一听这诗,立刻感觉四周的暑意好似被驱走了三分,竟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心头凭空生出一丝苦闷。此诗以菊点题,写尽秋来冬至,万物凋敝的凄凉之景。写尽离别苦,相思难的无奈之情。这下三层的人,被困冥幽之中,一辈子都离不开阳雾镇。外面的姑嫂叔侄、兄弟姊妹早已忘了模样。如此境地,恰如那燕去之后的枯木,失去了人生的意义,余下的只是等待风雪降临,迎接死亡而已。这便是他们的命,再也看不到花前月下,再也看不到水映山色。秋来冬必至,冬去春又来。而他们的春天,绝不可能来到。这一首诗,把人心中的苦,全都勾了出来。“哎……”“哎……”“哎……”一声声叹息响起。围观者的眼神都暗淡了下去。一满脸胡须的大汉,突然抹了把眼泪,声音都哽噎了:“我已经入赘梅家十年了。我娘想必已经过世了吧。”
一位老叟幽幽道:“我五岁那年,遭了兵荒,只有兄嫂和我活了下来。兄嫂为拉扯我长大,做了域匪的兵妓,受尽了欺凌。我本以为入赘了梅家,便可鲤鱼翻身,救我兄嫂于水火。可谁成想,这一去,便是六十载啊。我还有何颜面,去见我的父母,见我的兄长啊。”
众人一一道出心中悲苦,顿时哀声一片。金掌柜道:“此诗以景写情,立意高绝,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作。莫大先生单凭这首诗,便可冠绝冥幽。”
众人抹着眼泪,附和称道,都把这首诗给捧上了天。莫大先生抚着胡须,心中是极为畅快。这首诗能起到如此效果,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许凡却不愿意了,跳脚骂道:“玩儿呢?什么狗屁诗就冠绝冥幽了?我的诗还没读呢。”
众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许凡这一骂,破坏了大家的情绪。大家纷纷怒目而视。那押了一千五百两纹银的郭进叉着腰嘲讽道:“羊生公子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正所谓君子谦而有道。你如此张狂,毫无君子的品行。做的诗又如何比得过莫大先生呢?”
许凡一拍桌子,指着郭进骂道:“狗东西,你最好别去不法桥。不然老子带人宰了你。”
郭进也毫不示弱:“俗话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魏千尝活着的时候,人们都称你一声羊生公子。魏千尝死了,你连个屁都不是。待会儿我就在不法桥上等你,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杀我。”
许凡正要发作,金掌柜咳嗽了两声,说道:“别吵了,咱们来看看羊生公子的诗。”
他打开纸卷,念道:“飒飒西风满地开,蕊寒香冷蝶难来。”
读完这两句,再往下看,金掌柜突然愣住了。众人等了半天,不见他念下去,还以为这诗出了什么问题。郭进第一个贬损道:“什么满地栽,蝶难来的?这不大白话么?这也叫诗?”
柳无畏这时候脚拇指都扣紧了,见郭进又在刷存在,气急败坏地斥道:“你特娘的给老子闭嘴。这两句写的妙不可言。你看不懂就别乱说。”
郭进耸耸肩,不屑道:“哼,妙不可言,就是没什么可以说的嘛。柳无畏你这个卖猪肉的,也诗词?”
莫大先生见这边吵了起来,却不见金掌柜开腔,微微皱眉,询问道:“金掌柜,怎么只念了一半呀?后两句呢?”
金掌柜的胸口起伏不定,明显是情绪有些激动,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念道:“飒飒西风满地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念完这两句,他声音陡然增大,字字铿锵地读道:“他朝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