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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澜顿时长舒一口气。 那就说明自己刚才那些褚妄都没看到! 但由于这件事还是过于诡异,他还是很谨慎地问道:“那……褚先生,我没来之前,您就一直这样无知无觉地被困在房间里?”
褚妄沉吟片刻,点点头。 其实除了不是无知无觉,其他的倒也跟郁澜说的没有区别。 见他承认,郁澜当即震惊,下意识:“卧……” 还好“槽”字没说出来他就及时收住了,硬生生改口道:“我……都不敢想您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心疼表情。 不过虽然他改了口,又稍微夸张了一下表情,但话和想法都不假,毕竟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是毁灭性的,郁澜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大概是变成意识体后格外耳清目明,褚妄不仅能在三楼听见一楼的事,此刻也能清晰地察觉郁澜表情的细微变化。 他不动声色地加了一句:“没事,这不就好了一些么。”
郁澜双眼亮亮的,试图给自己一米开外的新婚老公一点热情的鼓励:“褚先生别失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过来了!”
一定要醒啊,他虽然穿书了,但能看到褚妄相当于能作弊,三个月一到,他摆脱自己的炮灰结局,奔赴美好生活…… 他美滋滋想着,就听见褚妄说:“当然,要是你不愿意了或者有别的要求,可以直接告诉我。”
那更好了,郁澜想,要是一切顺利,到时候他把褚妄和褚家哄好,说不定还能留点本钱,做点自己以前想做但没法做的事。 郁澜已经开始展望未来了,因此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褚先生别放弃!我既然来了这里,以后每天都会为您虔诚祈祷,周周去庙里烧香许愿!”
褚妄半透明的身体在空中停滞一秒:“……你好像很笃定我能醒。”
郁澜差点呛到,当即找补:“我……我只是对这件事保有一颗坚定的心。”
“您知道的褚先生,有勇气就会有奇迹。”
褚妄也不知道信没信,轻笑一声,之前与生俱来的傲慢好像也少了一些:“那就多谢你有这份心了,小郁。”
因为不知道怎么叫他,真叫妻子又太奇怪了,褚妄出于社交礼仪,挑了个称呼。 “能帮到褚先生是我的荣幸,”郁澜故作害羞地一低头,“褚先生叫我郁澜就好。”
毕竟书里的郁家他实在是不想沾边,而他原来的世界里姓郁是自己选的,只是因为刘阿姨常常在院子里种郁金香。 虽然现在回去的希望渺茫,但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字的。 不过这种原因也没法告诉褚妄,郁澜决定贯彻之前的形象,微垂着头,像是很娇羞地说:“别人都无所谓,不过我喜欢听褚先生叫我的名字。”
还好褚妄似乎是信了他的话,因此什么也没问,便应了下来。 “那如果我离开这个房间,褚先生是不是就又会无法动弹?”
郁澜想起刚才褚妄的话,冷不丁问道。
褚妄没多想,答道:“也许吧。”郁澜这次是真的觉得褚妄挺惨的了:“那您别担心,我一定会经常过来……” 不过还没等他说完,门口就有了脚步声。 郁澜瞬间闭嘴。 是席筠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护士一样的人,两人敲门后走进来,看见了正坐在椅子上的郁澜。 此刻的郁澜好像在发呆,像是看过褚妄之后有什么感触。 但整个人仍然是瘦弱而温顺的,抬起头来时眼睛还有点红:“阿姨……” “褚妄的情况,你也算是了解了吧。”
席筠温和地说,又看了一眼一如既往安静躺在床上的褚妄的身体。
郁澜点点头,也小心翼翼地跟着看过去…… 褚妄的灵体还飘在半空呢,也在看着他和席筠。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这一幕发生过太多次。 进来的两人都没反应,看来跟自己想的一样,真的只有郁澜才能看到灵魂形态的褚妄。 那个护士模样的人则轻车熟路地走到床旁,掀开一点被子,像是准备例行做护理。 这人应该是专门给褚妄做理疗的,他在书里看到过,因为书中的“郁澜”就是买通了他,才让自己更方便地折磨起植物人。 郁澜这次先一步开口:“阿姨!”他来不及看褚妄的神情,对席筠说:“既然我已经跟褚先生结婚了,护理这种事,不如就交给我吧。”
自己还要跟褚妄搞好关系的,这不就是最现成的机会! 席筠怔了一下:“小郁,这也太麻烦了,你能来我们家就很好了,这种琐事有专人来做。”
郁澜摇摇头,视线落回床上,小声说:“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想照顾褚先生,而且小时候了解过一些护理常识,有不会的可以再学,只是……”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 “我跟褚先生……现在已经结婚了,这是我作为一个妻子应该做的。”
郁澜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软,言语里都带着点可怜的恳求。 席筠最无法拒绝这种乖孩子的语气了,褚妄从小过于独立有主见,她都没怎么享受过释放母爱带来的幸福感,此刻听着郁澜这么说心都软了,感动得眼眶都有点泛红。 她连连点头:“好,真好啊……” 那个护士动作顿住,没再继续了。 席筠抓住郁澜,拍了拍他的手:“小郁,如果你不嫌弃,那就辛苦你了。”
郁澜趁热打铁:“不辛苦不辛苦,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毕竟他刚才跟席筠编的是自己暗恋褚妄许久的剧本。 席筠信了,摆摆手让那个护士先回去休息。 她转过头来心疼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小郁,我让厨房准备了夜宵,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做了一些。”
“阿姨陪你先去吃点东西,回来再弄也不迟。”
这次郁澜没拒绝了,毕竟刚才那个苹果越吃越饿。 - 不得不说不愧是褚家,郁澜从来没吃过这样丰盛且奢华的一顿夜宵。 只是他没敢耽误太久,因为三楼还有一个幽灵在房间里等着自己。 郁澜也不知道现在房间里褚妄怎么样了,是不是自己一离开就真的动弹不得。 但刚才护工过去的时候他的确没多想,不管怎么说,褚妄也是在A城只手遮天的人物,现在却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以褚妄的自尊心,应该怎么都接受不了自己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毫无尊严地护理吧。 郁澜咬着勺子想。 他两口吃完刚烤好的布丁,就对席筠说自己要上三楼。 席筠露出欣慰而感慨的表情,又叮嘱他,如果嫌累了就叫护工回来。 郁澜一一应下,惦记着房间里的阿飘,电梯都没坐,就快步走回了褚妄的卧室。 除了多了一个啃到一半的苹果,房间依然是自己刚来时的样子。 郁澜刚关上门,确认走廊上也没人了后,一边往隔间走,一边细声细气地小声叫着:“褚先生,褚先生?”
可没想到,卧室内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刚才那个说着压了他腿的声音没有再出现。 而褚妄本人依然躺在那里,心电监护仪依然毫无感情地滴滴作响。 郁澜又叫了两声——没有回应。 他心中蓦地一紧。 这是……消失了? 他还担心是不是褚妄一个人飘去了卫生间或者其他地方,从门口重新找起,只是整个卧室走遍,他脖子都要仰酸了,都没能找到那个悬在半空中的半透明的灵体。 郁澜甚至还走到窗边,探出头去看了好一会儿。 还是没有。 他有点焦急,甚至怀疑自己刚才看见褚妄是自己的幻想。 可郁澜向来不会自欺欺人,明明他还记得那双眼睛,以及吓了自己一跳的声音,怎么可能是幻想?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让这个灵体又忽然消失的。 这样找了十分钟依然没有回应,郁澜有些茫然地坐回椅子上。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太玄幻,没有一点道理可循。 他没法整理头绪,只是刚才跟席筠对话后的窃喜没有了,郁澜看着空荡荡的半空,回忆起褚妄说的,在自己来之前对方都如同被封印一般,难道是因为自己离开了,他就又被关起来了? 他发了很久的呆,觉得眼睛有点干了,才懒恹恹地重新站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刚才答应了席筠。 算了,先给床上的这个植物人擦擦身子吧。 郁澜走过去时耷拉着肩膀,想着。 怎么才作弊了一会儿,就要收卷了呢? 他趿着鞋去了卫生间,看得出褚妄平时被护理得很好,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郁澜找了一块热乎乎的消毒毛巾,又打了水,叹口气重新走回褚妄身边。 他握住褚妄的手腕,有些凉,看来是刚才那个护工掀开了被子忘了盖回去。 植物人的手是苍白的,不过指甲剪得很干净,指腹圆润,只是少了点健康的颜色。 郁澜触到他的脉搏,血管在他的指腹下轻轻跳动着,与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一起。 他有些发愣,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凭空响起—— “郁澜。”
- 郁澜猛地回过神,一抬头,发现原本消失了好一会儿的褚妄又出现了。 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好像还有点急。 郁澜手上的毛巾落在了被子上,他怔怔地张了张口:“褚先生?”
“您刚才怎么……” 褚妄其实也觉得神奇。 在郁澜离开后,他好像跟平常比也没什么变化,就以为只是多了一个能看得见自己的人而已。 但在席筠带了护工进来——明明已经习惯了自己这种画面,但在某一瞬间,他的确有些抗拒,不想让郁澜也看见。 只是回避没有用,出声也许会更狼狈。 于是他只是默默看着。 反正尊严对于植物人来说好像没什么用。 但他没想到,郁澜在护工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制止了对方。 说不上什么情绪,但当时的褚妄的确很轻地松了一口气。 因此在听到郁澜回来的脚步声时,他还专门飘到沙发那里等着,想告诉他,要是觉得累了也不用擦,可以先休息。 没想到郁澜进来以后打开门,却什么也没发现似的,径直掠过了他—— 半透明的身体被穿过去的时候,褚妄意识到。 他的妻子,好像又看不到他了。 巨大的无奈和一点细微的失望攀上来,笼罩了褚妄。 他只能眼看着郁澜一直叫他,从小心翼翼地叫“褚先生”,到嘟嘟哝哝地说“人呢”。 他看着郁澜满屋子找人,却无法发现自己。 他试着叫他,郁澜也没反应。 等到郁澜也叹口气坐回去时,褚妄脑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第一次的时候,自己之前就在房间,郁澜也没一开始就看到他。 但在郁澜吃苹果、懒散地靠着床,不小心踢到自己时,自己的声音他就能捕捉到了,随后两人便真的对视。 于是,褚妄就守在自己床旁,等郁澜终于握住自己的手腕时,试着开口—— 对方果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褚妄自己也不知道,向来冷静的他居然在这一刻放松了许多。 也许是太久没跟人对话了。 他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的猜想:“跟第一次一样,好像需要你碰到我的身体,才能看到我。”
郁澜也觉得不可置信,但一回想,褚妄说的的确是真的。 重新看到褚妄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做的一个梦被印证,或是一个荒诞的故事被认可。 郁澜眨眨眼,长长呼出一口气:“褚先生,我刚才差点以为我生出幻觉了!”
褚妄轻轻点头。 “竟然还有这种条件!”
郁澜看了看浮在半空的褚妄,又重新握起植物人的手,研究似的盯了一会儿。
像是为了确认,于是他伸出温软的指腹,对着褚妄苍白冰凉的手背,轻轻搓了搓。 他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因此忘了装柔弱,又在他的手上蹭了两下,温温软软的。 “褚先生,”郁澜很新奇地说,“你好像阿拉丁神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