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满江揣在兜里的手半天也捂不热，听到这话更是直接拿了出来：“别，为什么找我？”

阳哈哈一笑：“因为只有你还是正常的人啊……小秦同学。”

秦满江怔怔地看着他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正常？　　一个连自己身体都做不了主的人正常吗？　　“我问你，”阳转过头不再看他，一阵晚风吹来，吹得阳的衣角轻轻摆动，“你眼中的自己有异变吗？”

“我没听懂。”

秦满江诚实地回答道。　　阳猛地咳嗽了几声，没有先解释这个问题，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认为，灵瞳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秦满江的脑海里，陡然闪过了之前自己的身体自作主张地用【瞳界】创建了乔自如新手关卡的事情。　　那时显示的是——　　【怪谈：遗失之物……已成形。】　　【掠取灵瞳数：一。】　　【范围：柏宏大厦。】　　【难度评定：简单（适配新手关卡）】　　【正在探寻灵瞳适应者。】　　【探寻成功，是否发布新手任务，征召新人玩家？】　　唐百合死了，然后，出现了新的怪谈。　　说到底，秦满江对那只鬼为什么会去二十七楼依旧感到疑惑。　　还有唐百合，它为什么要一直跟着唐百合，甚至跟到了她的公寓里去？　　而唐百合一死，怪谈就成形了，还出现了两个诡异的形容——掠取灵瞳与灵瞳适应者。　　这个词的用意非常明显，明显到秦满江开始怀疑自己这些人在怪谈游戏中获得的灵瞳奖励，到底是怎么来的？　　难道那些灵瞳，都是真正的……　　见秦满江半晌不说话，阳也有些意外，还没等他开口，秦满江终于说道：　　“人类的……眼睛吗？”

他的回答让阳缓缓睁大了眼睛，接着，轻轻点头。　　“你很让我惊讶……灵瞳，的确是人类的眼睛，准确地说，是能看到‘鬼’的……人类的眼睛。”

阳的回答，让秦满江心中一震。　　果然吗……　　所以唐百合被鬼盯上，是因为她拥有一双能看到‘鬼’的眼睛，当‘她’的眼睛被鬼夺走后，怪谈就成形了。　　难道说……所有怪谈的最初，都是这样成形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灵瞳适应者的概念也能理解了。　　换言之——玩家，能够承载灵瞳的人类。　　阳继续说道：“有的人天生就能看到一些常人无法窥见的东西，不过，正因他们能看到，所以……他们也会被伤害。”

“灵瞳就是根源。”

阳再次看向秦满江的时候，神色中的复杂已经让秦满江难以平静。　　“我们一次次通关游戏，得到越来越多的灵瞳，灵瞳数量越多，我们看到的东西也就越多……”　　“小秦同学……”阳慢慢靠了过来，轻轻把手放在了秦满江的肩膀上，“你知道我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阳的手温暖有力，但在拍到秦满江肩膀的一瞬间，却让他像是过电一般地猛然一颤！　　接着，秦满江浑身渗出了汗水，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月光瞬间成了血色。　　他抬头看向伏城上空，一颗遮天蔽日的巨大眼球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伏城。　　每一栋大楼都千疮百孔，地面破损腐烂，如血肉一般散发出恶臭，一旁的路灯成了森森白骨，被拦在广场外面的人们个个面目扭曲，躯体奇形怪状……　　阳将手从秦满江的肩膀上拿了起来。　　仿佛只是走了个神，秦满江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凄清如水的月光，满天星斗，人们被拦在外面仍高举手机对着直升机拍摄……一切如常。　　秦满江难以置信地看着阳，难道刚才的就是……阳眼中的世界？！　　他笑了笑，猛地又是一阵咳嗽：“所以我说……承载着灵瞳的我们，会疯的。”

“时间一长，人就很难分清自己是活着的人，还是有了其他意识的‘鬼’。我眼中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被怪谈游戏选中前的世界……是真实的。”

“小秦同学……你告诉我……哪一个是真实的？”

阳的脸上带着凄惨的笑意。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　　在灵瞳数超过了五百的他眼中，哪怕是怪谈游戏中的各位玩家，甚至是陈致远那样的生死之交……也早已经面目全非。　　他们和鬼别无二致，甚至比鬼更加恐怖……更加触目惊心。　　只有刚进来的新人还能维持人类的面孔，比如一开始进来的秦满江。　　可当时间逐步推移，秦满江经历了三次多人模式，灵瞳数也来到近一百时，阳竟然惊奇的发现，秦满江的面孔和肢体，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秦满江还是秦满江，那么多的灵瞳进入了他的身体，仿佛泥牛入海，完全没能改变他。　　而这，也是阳格外注意秦满江的原因。　　他是希望啊……　　秦满江已经彻底愣住了。　　刚才那一瞬间对他的冲击过于巨大，甚至巨大到令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真实性的地步了！　　为什么阳眼中的世界会变得那样诡异恐怖？　　他看到的才是世界本来的样子吗……　　秦满江有些难以接受。　　而阳对他的称呼，也从秦满江，变成小秦，再到小秦同学，阳似乎越来越放松了。　　“分辨不出来吧？”

阳压低了声音，再次仰头看着天空，“我也分辨不出来。”

“那只巨大的瞳孔，是谁的眼睛？整个伏城都在它的凝视之下，整个伏城……都是一副扭曲破败的模样，每天清晨……我都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阳喃喃道，“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我们在怪谈游戏中遇到的鬼，会不会也是人？只是它的游戏规则和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阳怔怔地看着天空，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秦满江的心脏跳动得很快，阳今晚说的一切，实在太过惊人。　　灵瞳越多的玩家，看到的世界就越恐怖。　　那在已经拿到永久道具的玩家眼中，世界……甚至他们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都早已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变化。　　难怪……自己会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有些问题。　　秦满江抓住了阳的胳膊，摇了摇，唤醒了他：“总之，你先别急着死。”

阳奋力摇摇头，摆脱了恐惧的纠缠，看向秦满江：“我只是想去看看，通关后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到底……哪一处才是真实。”

就在这时，秦满江忽然一阵心悸！　　他没有避开阳，直接拿出了形似手机的【瞳界】。　　打开后，上面赫然写着——　　【怪谈：遗失之物。已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