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开个玩笑嘛！再说我刘世雄也不是那种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人！长虫酒就在屋里，我给你搬去！”

说着便转身进了屋。

刘泽礼一听刘世雄这句话里，竟然用了两个成语，而且用得很准确，不禁对爹有点儿刮目相看了！谁说刘世雄是大老粗？——这一点，超出了重生之后的刘泽礼的印象。

韩石头在门外眼巴巴地等着。刘泽礼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这回认咱们的老亲戚了？还记得你前几天对我说的话吗？”

“泽礼弟，你这……”韩石头咧着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十分难看。

“都拿去吧！——”刘世雄将一个大酒瓮从屋里搬了出来，韩石头急忙伸手接着。

由于韩石头本来站立就不太稳当，这怀里抱着重物，自然就更危险了，一个趔趄，差点儿就把这罐子酒给扔了！

“咦……这可不中啊！干脆，我去一趟，把这罐酒给你搬回去，也捎带瞧瞧你爹咋样了！”

说完，刘世雄便重新接过那坛酒，抱着走出门，朝着桐树坡的老韩家去了，韩石头忙七扭八歪地跟在后面。

刘泽礼本不想去的，但却很想瞧瞧老韩到底摔得怎样了，便也跟了上去。

顺着山路七扭八歪，来到了桐树坡老韩的家里。

“韩哥，你怎样了？”

刘世雄抱着酒瓮进入老韩家里，一张口就是“韩哥”，让床上躺着的老韩顿时吃了一惊。

“哎呦咋会是你哩世雄老弟？哎呦咋会是你哩？……”老韩一惊，便语无伦次。

“咋不能是我哩？快躺下！我看看伤着哪儿了？哎呦，还真伤得不轻呢！要不是你家石头今儿去说，我还不知道你现在成这了！都是我家，哦，不，应该是你家的那两只羊的不是，你看看，咋着也不能顶主人吧是不是……啧啧……”刘世雄看着，说着，话里有话，言外有音。

刘泽礼踮起脚尖，也凑上前看了一眼。

还别说，老韩的确伤得不轻！一条大腿从胯骨肘子到不灵盖儿，一直到脚脖子，都是擦伤后结成的疤瘌，有的地方还红肿着。

“唉！——别提了！那天真是倒霉！好不容易把羊领会家，眼看就到家了，谁知道……掉崖底下了！……”老韩说着，眼泪就要涌出来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如今遭了这种罪，也的确够倒霉了。

刘泽礼看着看着，竟然对老韩——韩伯伯有了一丝同情！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行！绝对不能同情床上的这个老家伙！若不是他，小蹦哒怎能没娘？对，他可恨，活该！

“伤着骨头没有？能挣扎着下床来不能？”

刘世雄此时表现得像一个大夫。

“唉，也没去过医院——咋去呀？咱这山窝窝里，我身边就这个半残的憨娃，去不到啊！”

老韩撇着嘴，一脸可怜相。

“咋不吭声哩？瞎好给我捎个信儿，我到咱村里找几个小伙子，就是背也把你背到医院里了！”

刘世雄说道。

“算了吧，到了医院，还得花钱，就这，熬吧！……”

刘泽礼看看老韩的家，也的确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想想看，一家人，独门独院，女主人已经亡故，父子三条光棍儿——如果加上韩石头这个小儿麻痹症患者，就是四条光棍儿，日子能过得好到哪儿去？

“来，我从家里带来的长虫酒，专治跌打损伤，肯定管用，我这就给你涂上些……有点疼，你忍着！”

刘世雄说着，便接过韩石头递过来的蘸了药酒的布来，给老韩擦伤口。

“嘶~~~哎呦……”酒水所到伤处，老韩便开始反应了。

擦完了伤口，刘世雄洗了手，转身对老韩说：

“韩哥，那我和泽礼就走了。这事儿我想想，还是我家泽礼的错。若不是他放羊不经心，咋能放到你地里？要不是羊跑你地里，你咋能牵走我家的豁耳朵呢？若不是豁耳朵顶你，你咋能掉崖呢……明儿需要啥，让你家石头到玉河村里找我！……”说完就要拉着刘泽礼离开。

“老弟，你莫走，我有话说……”老韩躺在床上，伸手挽留道。

“哦？老哥，没走呢。”

“是这样……世雄老弟你刚才擦药的时候，我想了，要不，你还把那两只羊带走，就这你家里那群羊一块放着吧？”

“啥？我没有听错吧？你想把那两只羊，让我家泽礼还放着？那这羊算是谁家的？”

刘世雄不失时机地问道。

“那……等我养好了伤，这两只羊，我牵走一只，留给你一只，你看行不行？”

老韩的话音一落，听得刘泽礼的眼睛一亮！

老韩这老头儿竟然松口了，两只羊只牵走一只！也就是说，豁耳朵或者红薯奶，将有一只又是自己的了！

“这又是为啥？”

刘世雄问道。或许刘世雄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为啥？因为我现在躺着不能动，我家石头这憨娃他放个牛还行，放羊根本在行，他那腿也赶不上羊啊！这几天我也没有下床，不知道羊咋样了，怕是掉膘掉得不成样子了……像这样再过一段日子，那羊该瘦得卖不上价了……这事儿我想了好几天了，还是让你家先放着吧……”

“那，也中。不过两只羊说给你了，那就给你了，我不会要的。咱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说完，便对韩石头说：“羊哩？”

又转身对老韩说：“那我就把羊赶走了，让泽礼先放着。”

来到牛圈，刘世雄和泽礼看到豁耳朵和红薯奶虽然仅仅过了几天，但样子已经大变了：原来披着一身白毛，光泽油亮的两只大白羊，现在已是毛色泛黄，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色泽；豁耳朵的耳朵不再支棱，目光也有点儿呆滞；红薯奶的奶早已干瘪，怕是一滴奶水也挤不出来了……

两只羊被放出来后，见到了旧日的小主人，抬起脑袋望了望，确认就是自己的主人，这才慢慢上前来，用鼻子在主人的衣服上嗅着，然后伸出舌头，将小主人的衣角舔进嘴里嚼了起来……

“豁耳朵！红薯奶！”

刘泽礼抱着两只羊的脑袋，在自己的脸颊上蹭。顿时，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