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贵能找回昔日驯养的猎鹰,严小米沐烨他们真心感到高兴,比起漫无边际地在大草原上游荡寻找,现在明显看到了希望。
这次大战草原变异兽群,大部分变异兽都被消灭掉,只有小部分见机不对趁乱逃走。
但是不少战士都受了伤,毕竟是和高级变异兽群的近身战混战,大伤小伤在所难免,战斗一结束,严小米和随行队医就忙碌起来。
趁着天色还不晚,没受伤的人抓紧时间打扫战场,先把人能吃的兽肉收拾出来,人不能吃被病毒污染的兽肉,给咪咪虎子他们留着,那是它们的最爱。
骨头牙齿爪子之类的带回去炼造武器装备,皮毛鞣制出来给严小米的动物们当防寒垫子,其余的内脏什么的也不能浪费,留着种树。
盐湖岸边到处都是战斗时洒上的兽血,沐烨让人把这些染血的土壤也装起来带走。
一是这些染血的土壤病毒含量高可以用来种地,二是担心万一盐湖水位上涨,岸上大量的兽血污染了盐湖。
收获这么多新鲜兽肉,晚餐自然是极为丰盛的,刚好给受伤的战士们补补。
严梁受了点轻伤,只伤到皮肉没动着筋骨,包扎一下,吃点解毒和消炎的药就可以了,所以晚上并没早早休息,而和吴瑜熊贵沐烨他们围着篝火聊天。
铁鹰已经飞走了,熊贵说它还会回来,雄鹰本来就属于天空,不喜欢受拘束。
“大熊,要是找到你的家人,你是不是就不跟我们回去了?”吴瑜直接问道。
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却从来没有当面说出来过,现在说开,也省得熊贵到时候为难怎么开口。
熊贵并没有直接回答,沉默良久才道:“其实,我并不是阿爸阿妈的亲生儿子,而是养子。”
沐烨吴瑜不由一怔,十来年的铁哥们,这事却从来没听他说过,熊贵是个闷葫芦,很少说起家里的事,几个好兄弟都知道他有心结,怕触及不该问的伤心事,这么多年也都没敢多问。
也许是今天铁鹰的出现,让熊贵看到找到家人的希望,这种绝望中看到奇迹般的惊喜,让他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小的时候,这片草原还很茂盛,牛草遍地,家里养了很多牛羊,还有几匹马,阿爸和阿妈那时还很年轻,阿爷和阿奶也还在,一家人逐水草游牧而居。”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无忧的时候,阿爸教我骑马,放牧,射箭,阿妈和阿奶给我烤肉,做奶酪,晚上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闻着花香看着满天繁星,数着星星就能睡着……”
“有一年冬天,草原上下起了大雪,从未有过的大雪,冻死了不少牛羊,草原上的猛兽找不到食物,就来袭击我们。”
“当时也跟今天一样,来了很多草原狼、鬣狗还和豺狼,而我们聚居在一起的,却只有四户人家,大人小孩加起来才十几个人。”
“阿爸阿妈阿爷为了保护家里人和牛羊,被那些孽畜咬伤,伤得很严重,阿爷当时就没了,隔壁的几个阿叔阿婶冒着大雪,走了一天一夜,帮我把阿爸阿妈送到县里的医疗站。”
“受寒加高烧感染,到医疗站的时候,他们就快不行了。”
“县里医疗站太过落后,很多急救用品和药品都没有,那年冬天受灾的人又特别多,他们坚持到第二天晚上,就走了。”
“在医院的那两天,我见到很多受灾的人,也有跟我一样失去父母的小孩,他们跟我一样,伤心无助又茫然。”
“等几个阿叔阿婶带着我和阿爸阿妈的遗体回到家,阿奶躺在阿爷的身边,已经冻僵了,三天时间,我失去所有的亲人。”
“没过两天,救援部队来了,他们帮我家重新搭好帐篷,安葬了家人,还拿着枪很快就把那些每年都威胁我们生命的畜生解决掉,看起来十分厉害。”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军人,并对军队产生了向往。”
“他们在草原上驻扎了一段时间,我很喜欢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锻炼拳脚,练习射击,看他们操作那些看起来十分神秘的高科技东西。”
“那些军人休息的时候,会给我讲外面的世界多么发达,有飞机大轮船高铁看不到顶的高楼大厦,还有能同时救治上万人的医院,几千人一起上学的大学校,那时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精彩。”
“我当时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我的家乡也有大医院,有那么厉害的医生,是不是阿爸阿妈就不会死。”
“后来,我被隔壁阿叔和阿婶收养,他们的两个孩子在那次雪灾中,受了惊吓发高烧,因为缺医少药没了,失去孩子的父母和失去父母的孩子,组成了新的家庭。”
“我很感激他们,改口叫他们阿爸阿妈,他们对我很好,跟对自己亲生孩子一样,之后的很多年,我们都没敢独居,大多随着成群的牧民走。”
“那些年,受灾的损失,再加上大量的放牧导致草原上的资源越来越枯竭,很多牧民的生活都十分拮据,那时候我们上学还要学费,很多孩子都辍学了。”
“我学习成绩还行,阿爸阿妈没有让我辍学,但是草原上的学校,教学资源十分有限,高考的时候,很多题我连见都没见过,毫不意外地落榜了。”
“越是这样,我越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向那些军人那样,懂得很多知识,强大到不惧任何困难和危险,想通过努力,让我热爱的这片土地,变得更好……”
“我想去当兵,阿爸阿妈怕像失去以前的孩子那样失去我,不让去,我就自己偷偷去报名,结果体检考核全部通过了,阿爸阿妈只好无奈的让我走。”
“我在部队拼命学习,样样要强,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士兵进入到特种作战部队,工资待遇也提高很多。”
“从当兵的地方回家路途很远,路上要花很多钱,为了省路费,我基本两三年才回一次家,把省下来的钱都寄给家里,捐给学校,救助站,这些事你们都知道。”
“后来退役跟老大干保全,赚的钱多了,工作却更忙,还是很少回家,我想接他们来城里住,他们说不习惯不肯来,所以每次回家都是待几天就匆匆离开。”
“也许在我心理,一直觉得阿爸还跟年轻时候那样强壮,阿妈的身体还是那样健朗,所以从未仔细去看他们这些年的变化,觉得只要他们有钱花生活无虞,就是好的。”
“直到末世来临,我才惊觉,近二十年时间过去,他们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只顾追求自己的理想,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有价值有意义的,却忽略他们太多。”
“你们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那种后悔吗?我真的太自私了。”
严梁安慰地拍拍熊贵的肩膀,他懂,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这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