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末看着渐渐掩埋，安放墓碑的地方，抽着烟，无奈地吐息。“有些人不来不是因为无情，而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接受自己也是这样的结局。”

洛尔亚拍拍他肩膀，祝几人好运后，径直走向停放在路边的豪车。其他玩家也相继离开了，除了少数几个低调的，大部分人都换上了宝马、奥迪、卡宴等清一色豪车。在他们眼里，现世的货币就是惊颤点数，兑换永恒道具遥不可及，与其尘灰，不如及时行乐。“走吧，别担心，就是例行问话，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

富豪带着将军走来，姜末、律师和百合都向他点头示意。在富豪的带路下，五个人来到了治安官面前。当他们踏着墓地，迈过死亡而来的时候，中年男人却只在乎他们的眼神，因为他看不出这群人对朋友去世的悲伤。尤其是那个富豪身边的那个青年，额前的头发飘动间，藏在几缕碎发下面的眼睛彻底暴露出来。他的眼神，深邃得可怕，好像是那片冰冷、寂寥的黑暗宇宙，要把人吞噬。中年男人心里一悸，和这帮人打交道这么久，见过很多犯罪嫌疑人，但唯独这个人，给了他莫大的压迫感。就好像……端坐的君王和一个衣衫褴褛的贫民。富豪明显和这个男人打过不少次交道，此时轻车熟路，一眼瞥过脸色不善的小胡，笑道：“怎么？招新人了？”

“你们好，我叫张择，是负责苏孟女士案件的专案组组长，不过因为我们多方排查，已经洗清各位的嫌疑，所以就不去拘留所谈了，要是不介意，不如就在这简单地走个流程，怎么样？”

姜末扫过张择后，又看向了富豪，大家都表示没什么问题。等核实完每个人的身份，张择就合上了随身携带的蓝色文件夹。“那就是洛尔亚说的那个名单。”

富豪低声开口。那东西他翻看过，不只是他们被被记录，还有其他［社团］的人。不过这背后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在［不能让游戏扩张］的默认规矩里，诸多玩家都不会让这个专案组的进展顺利。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遵守这个规则，否则，专案组也不会存在到现在。张择笑呵呵地递烟给姜末和将军，两人都警惕地没有接受，张择点点头，笑道：“小刘，你带着小胡招呼这几位，我想和姜末先生好好聊聊。”

刘金华和胡瑞相视，从车里拿出笔记本就带着几人到稍远的地方。“姜末是吧？”

张择双手环抱，吞云吐雾地看着他。姜末的双手此时正放在兜里，顿住脚步，说道：“对。”

“无明市善小孤儿院长大，你是那批孤儿里的最后一个人。”

张择调查了很多，知道很多事情。一开始，他也以为这和其他的案子没什么不同，诡异之处很多，诡异的人更多，没必要纠结，只要如实记录，继续观察就行，但当他看见善小孤儿院的时候，眼神突然就变了。“对。”

姜末舔了舔嘴，小吸口气再次点头。张择果决，翻开面前的文件夹，“哗啦啦——”接连从里面抽出十几张不同人的资料表。姜末一眼扫过去，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这群人，全都是出自善小孤儿院，而且在他们的资料表上，全被打上死亡的标签。他强作镇定，笑问道：“张警官什么意思？”

“还有这个，这是善小孤儿院直到破产之前的资助登记。”

他又拿出一张，上面有一个很醒目的名字。“那所孤儿院里，我已经见过很多和你一样的人，也有热心人向我透露很多事，嗯……”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准确来说是一个人。”

姜末疑惑看去。资料表上附带了一张照片，很儒雅的年轻人，留着齐眉斜刘海，而上面的名字让姜末提神醒脑。“楼天？”

他惊愕道。“人早就死了，是个假名字，他老家那边也去过，荒废很多年了，而且还找到了其他五具尸体，奇怪的是……”张择说到这里，狠狠地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自己暗暗摇头，到嘴边的话重新组织了一下，说道：“我在想，你能不能帮我们？”

姜末深深地倒吸口凉气。他提取出了张择话里的关键词。楼天资助了善小孤儿院？他的老家发现了五具尸体？孤儿院里不只自己，其他人也卷入这个游戏？他意识到，这个男人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例行询问，是冲着自己来的。诸多的线索碎片在姜末的脑海里拼接重组，好像一切都清晰了，但又好似置身迷雾。他沉声道：“我需要所有你知道的孤儿院人员名单，还有他们的社会关系。”

不管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楼天始终是解不开的结，是一切的根本。最关键的是，为什么她／他，会以楼天的名义，或者就是楼天本人持续资助孤儿院？除此之外，又是什么原因，导致孤儿院突然宣布破产倒闭。迷雾接踵而来，让他生出危机感。看着姜末点头答应，张择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加了他的联系方式，表示晚上前会把资料发过去。张择抛出橄榄枝，道：“如果你想知道那五个人的情况，我这边的资料可以共享。”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姜末皱眉道。他感到不安。这些事情和自己有关，楼天也好，孤儿院也好，彼此间已经产生联系。而且，某些玩家肯定已经对张择说了一定量的事。这表示，张择这个局外人，知道的事情也许并不比自己这个参与者要少。张择松手刚拉开的桑塔纳车门，说道：“编号013的资料表，是我老婆的，我听她说起过你。”

姜末手指捏过，很容易就看见了013档案，是陈果的档案。她死于……5年前。死因：高空坠落，被失控的水泥搅拌车碾压而死。“那天晚上，我们都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