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泓顾不上同身边人说话,往楚珮容这边走来,问道:“三皇嫂,方才有个小内侍监来找华侧妃,不是你派来的吗?”
楚珮容抬头看他,惊诧道:“不是啊,方才惠娘娘找我说话,我就随惠娘娘到前边走了一圈。”
祁泓眼皮跳了跳,心下冒出一股寒气。陆芷沅同宫里人并没有来往,除了楚珮容,还会有谁找她?楚珮容下意识地往魏贵妃望去,只见她同旁边的人不知聊什么正高兴,笑得花枝乱颤。“快去找找。”
楚珮容起身,急促地吩咐。祁泓正要转身,楚珮容又叫住他,压低声音:“让身边人找,不要信宫里的人。”
祁泓明白,一面快步往陆芷沅离开的方向走去,一面吩咐鉴书:“你带阅墨他们四处找找,看华侧妃去了哪里?”
楚珮容问轻雪:“你瞧见殿下去了何处吗?”
轻雪答道:“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奴婢瞧见庞大人来找殿下。”
“去掖廷狱。”
楚珮容立刻道,转身往掖廷狱的方向快步走去。如果真如她所想,是魏氏的人在背后搞鬼,只有祁渊才能破了他们的诡计。魏贵妃翘着兰花指捏着一个酒盅,远远看着楚珮容和祁泓的举动,笑容越发深了。祁泓也扯了进来,这可是出乎意料的大惊喜。楚珮容刚往掖廷狱方向走不久,就看到前面有三人从树荫暗影下走来,她尚未看清是谁,就听到有人向她行礼:“王妃懿安。”
是长风的声音,那他前面就是祁渊了。楚珮容也顾不上向祁渊行礼,飞快地对他说道:“殿下,臣妾方才离开了一会,就有人把华侧妃叫了出去,不知道去哪了,臣妾担心是贵妃她们想闹事。”
祁渊从暗影中走出来,面色冷肃,他停下脚步,声音沉缓:“长风,传令下去,让所有暗卫找寻华侧妃,一定要找到她。”
“是。”
长风话音未落,人已消失。陆芷沅随着小内侍监又走了几步,含笑问他:“中贵人,贤娘娘同王妃喝了几盅酒,方才说有些头晕,想是酒上头了,如今可有松快些?”
小内侍监愣了愣,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答道:“松快些了,此刻正和晋王妃在偏殿歇息呢。”
陆芷沅从花树下走了出来,冷白的月色在她凝肃的面容罩上了一层寒光。同楚珮容离开的楚氏妃嫔并不是贤娘娘。除了楚后和魏贵妃,陆芷沅对宫里的妃嫔并不熟悉,在太后丧仪上,贤娘娘同她说过两次话,所以她记得,方才贤娘娘同另一个妃嫔说话,她离开的时候,贤娘娘还同她点了一下。这个小内侍监显然并不是楚珮容派来的。陆芷沅停下脚步,左右看着,夜风吹着,周围的花树摇晃着,在惨白的月光下,有一种诡异的森然恐怖,更可怖的,是她隐隐看到路边的树后,藏着人影。她全身寒毛都倒竖起来。只怕自己掉入陷阱中了。“侧妃。”
茗玉抓着她的手臂,声音颤抖着。“华侧妃,快请吧。”
小内侍监转过身,他手中提着灯笼,光从下面亮上来,照着他的脸,重重侧影衬得他竟如山精鬼怪一般。不能慌,不能乱。陆芷沅告诫自己,咬着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到前边不远处有个亭子,亭子四周悬挂着几串六个防风灯笼,心中有了主意。“妾身脚崴了一下,好痛,茗玉,扶妾身到亭子看看。”
陆芷沅拧眉做出痛苦的面容。小内侍监似乎不信,过来两步举着灯笼照看,但她裙摆挡着,他哪里看得到。茗玉已经扶着陆芷沅一瘸一瘸地往亭子走去,小内侍监无法,只得跟过去。陆芷沅在亭子的美人靠坐下,她清楚地看到,树后的人影跟着她往前移动。“去跟中贵人拿灯笼过来,帮我看看,可要不要紧?”
陆芷沅吩咐茗玉。茗玉出来问小内侍监要灯笼,小内侍监原不想给,怕陆芷沅生事坏了计划,但瞧见树后的人一直跟着,心里打量陆芷沅跳不出他们的圈套,便把灯笼递给了茗玉,嘴里还催促着:“华侧妃,您还是赶紧些吧,可不好让晋王妃等久了。”
“妾身知道。”
陆芷沅应着,接过茗玉拿过来的灯笼。茗玉挡住小内侍监的视线,弯下腰,小内侍监以为她在查看陆芷沅的脚踝,也没太在意。不曾想,方才走路还一瘸一瘸的陆芷沅,手里拿着灯笼中的蜡烛,几步就从亭子另一头出去,站在长串灯笼下,举着蜡烛点燃了灯笼。那灯笼防风,但也易燃,底下的灯笼被点燃,火苗往上舔着,外层的纸烧起,连带着里边的竹篾也烧了起来,火借风势,很快地上面的灯笼也跟着烧起来。待那小内侍发现,陆芷沅已经点燃了两串灯笼,月光虽亮,但那橘红的火焰在夜空中还是很耀眼,远远地都看得到那一片火光。“你干什么?”
小内侍监大喝着冲过来,躲在树后的人影走了出来,五六个小内侍监,一齐往亭子跑过来。“站住。”
陆芷沅厉声喝道,右手把蜡烛举在身前,左手展着宽大的袖子靠近烛焰,一双丹凤眼瞪得极大,死死盯着冲过来的小内侍监,寒声道:“你们再往前,我就自焚。我是南越的公主,若我在宫里出了意外,陛下不会饶过你们,掖廷狱的手段,你们怕是要一一尝过。”
哄她过来的小内侍监似乎领教过掖廷狱的手段,当即面色一变,停下脚步,另外几个小内侍也跟着停下脚步。其中一个小内侍监看着陆芷沅手中被风吹得来回摇晃的烛焰,狠声道:“横竖是个死,把事办好了,说不定主子还赏我们一个痛快。”
其他小内侍监被他的话打动,又向陆芷沅冲过来。“你们好大的胆子,晋王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茗玉展开双臂挡在陆芷沅身前,大声呵斥,但她尾音的颤抖,泄露了她正处于惊恐之中。那几个小内侍怎会被她吓住,狞笑着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