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袒露心绪，她从未说过她思念家人，但她喜欢的南越菜，提起的远嫁之女命凄苦，无一不是思念。她哭了许久，方渐渐停下，祁渊看着她哭得红红的眼睛和鼻子，心疼地接过闻春递来的湿帕子给她擦脸，“心里舒服些了吗？”

陆芷沅嗯了一声，声音依旧闷闷的。祁渊故意耷拉着眉眼，“说来我还挺羡慕你的，你尚有家人可以思念，我却不知可以思念谁？”

陆芷沅抬起红红的眼睛看他，伸手抚着他的眉眼，柔声道：“你还有我呢。”

祁渊握住她的手，拉到他唇边亲了一下，“对，我还有沅宝，沅宝也还有我。”

听夏在隔间门口探头望里偷瞄着，小心道：“殿下，侧妃，姑娘过来了。”

听夏话音刚落，就听到庄宜奶声奶气的声音叫道：“爹爹，小娘。”

“庄宜。”

陆芷沅一把推开祁渊，欢喜地向门口转身。天冷，庄宜穿得厚，如一个小棉球般滚到陆芷沅面前。祁渊冷不防被推开，满脸不高兴，看到陆芷沅弯腰想抱起庄宜，叹了口气抱起庄宜放在陆芷沅旁边，叮嘱庄宜，“小娘腿疼，别碰到小娘的腿。”

“好。”

庄宜弯下腰，嘟着小嘴往陆芷沅腿上吹气，“庄宜吹吹，小娘就不疼了。”

“庄宜真乖，想吃什么告诉小娘，小娘让人去做，待会我们一起用晚膳。”

陆芷沅笑着揉了揉庄宜的小脑袋。祁渊含笑看着她们，心底却懊悔得酸涩不已。倘若不是自己，阿沅也会有他们的孩子。建昭帝寿辰当日，在晏清殿摆了宴席，宫里的妃嫔，宫外的皇子及其家眷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地为建昭帝贺寿，陆芷沅的脚已经能行走了，便随祁渊一起入宫。因月夕前夜，陆芷沅被小内侍胁迫，祁渊留了心眼，增加了虎豹骑巡视的人手，暗卫也在晏清殿周围盯着，只要陆芷沅出来，就会跟上，还令长平守在殿门外，专门守护陆芷沅。外头安排妥当，他在殿内，也时时留意着陆芷沅那边的情况，生恐再出那晚之事。建昭帝还没到，他按惯例，先到仙都殿向先皇和太后进香，然后才到晏清殿与众人同乐。往年都是楚后陪他一同去进香，今日他却独自前去，提前到场的楚后让人低语议论着。楚后虽比建昭帝先到，却没有到主位旁坐下，而是在旁边的偏殿歇息，同一些楚姓妃嫔和女眷闲话。楚珮芳就坐在楚后身边，笑意盈盈地同楚姓妃嫔热络地闲话着。前几日祁渊让她抄了八十一遍佛经，她含泪抄完后就跑到咸宁宫向楚后告状，但她没敢说让向菱向自己请安，也没说自己打了长平，而是说陆芷沅蛊惑祁渊，让祁渊为她出头才罚的自己。楚后安慰她，不管遇到什么事，且忍耐下来，因为楚后打定主意了，往后祁渊若是继承大统，她就是贵妃，楚后不会让魏氏女，或是他国的女子在东秦享有尊荣的。楚珮芳顿时就高兴了，楚后问了她晋王府的事，还有楚珮容素日做了什么，她都详尽地告诉了楚后。她脾气是不好，容易冲动，但到底是在内宅长大的，怎会听不出楚后打探楚珮容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不再信任楚珮容了。若是楚后不再信任楚珮容，自己再多抓到楚珮容错处，那日后祁渊登上帝位，皇后是不是楚珮容，可就不好说了。想到这里，她更加欢喜了，不时吩咐旁边伺候的宫人给人斟茶，递点心，俨然祁渊正妃的派头。而真正的正妃楚珮容，却和其他楚氏女眷坐在下边的条几旁。楚珮妍看不下去，过来和楚珮容一同坐着，低声道：“长姐，三妹如此不合礼制啊。”

楚珮容闲闲地喝着茶，平淡地说道：“母后在她旁边呢，母后不出声，她就合乎礼制。”

楚珮妍望着楚后，她正听着楚珮芳说着什么，开心地笑起来，而楚珮芳也是一脸的得意之色。楚珮妍陡然想起祁泓森然地盯着她，说过的一句话：“你也是这般可怕吗？”

她打了个冷战，不知是因为祁泓森然的目光，还是楚后对楚珮容的态度。倘若她遵从楚后之命同祁泓成亲，往后的日子，会不会也如楚珮容这般，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