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来到倚翠居，陆芷沅正在书房中临摹字帖，从花窗中看见他，眉眼便挂上了笑。正屋中放着炭火盆，书房中又放了一个，整个屋子暖烘烘的，迎门的条几上放了两个矮座花鸟绘圆盘，里面整齐地码着几个黄橙橙的橘子，淡淡的橘香混在炭火熏出的暖气中，怡神而舒畅。祁渊进门看到陆芷沅要站起来，忙道：“坐着别动。”

他过去把一封信递给她，然后到炭火盆上烘手，“王略的信。”

陆芷沅把信拿出来看。祁渊又道：“互市的收益不错，我下午特意让人找来应州所缴的赋税来对照，互市一个月三次开市的收益，已达应州一个月赋税之数。”

陆芷沅细细地看完，欢喜地笑道：“很好，这还只是开始，以后交易的东西越多，收益会越多。”

祁渊手烘暖，来到书案边，弯腰把她抱起，坐在她方才坐的椅子上，抱着她看着桌上的字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过几日，朝廷赏给各处戍边守军的队伍就要出发了。”

陆芷沅从信上写收益之处抬起眼眸，看着他俊美的侧颜，“你是想说，给打理互市诸人的奖赏，可随朝廷的恩赏一起送过去？”

祁渊偏过头向她一笑，“是。让底下人忠心，可不能只画饼，实实在在的好处会更让人忠心，你如今掌管着互市，所奖赏的东西要以你的名义送过去。”

陆芷沅笑了笑，“你是想让他们对我忠心？”

“今日在朝堂上，魏玄英和魏伯荣上奏章，参楚相和楚观对族中后辈教导有失，李怀川和谷若虚也出来说，皇室礼仪乃天下典范，一旦有失，皇室颜面有损，请陛下务必重视。”

祁渊意味深长地说道。李怀川和谷若虚是兵部的人，外人看着他们的话是为祁渊说的，但他们是陆芷沅和应州互市的联络人，又与陆芷沅处理过互市初次开市时的意外，选择此事附和魏氏，是他们存了保住陆芷沅之心。陆芷沅在上阳，开始有了根基。她湊过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师兄，多谢你为我筹谋这些。”

她的唇瓣软软的，声音也是软软的，撩得他整颗心又酥又软，禁不住追了过去，在她唇瓣吻着。正屋有丫鬟端着晚膳进来摆放在桌上，大家目不斜视，不敢往书房那边看一眼。陆芷沅用手抵着他的肩膀，推开他，脸色微红。念及她等着自己，尚未用晚膳，祁渊放开她，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我没有做什么，是你自己做得很好，陆师叔的得意弟子，不光字写得好，还聪慧过人。”

他手里还拿着那几张字帖，又道：“我要准备整理兵部历年的文书奏章，你帮我抄录好不好？”

“好啊。”

陆芷沅转过头，躲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去看王略的信。闻春在书房隔间门口站着，请他们过去用晚膳。祁渊看到有鱼汤，知道陆芷沅喜欢喝，盛了小半碗放在她面前，“方才我听庄宜说，你们明天要去关将军的别院玩？”

陆芷沅道：“林夫人说他们庄子送来了獐鹿狍子和羊，请我们去尝尝鲜。”

祁渊问道：“王妃说，你让她把楚三姑娘也带上？”

“是。”

陆芷沅笑着，眉眼盈盈，那双点漆般的凤眸在灯下，显得越发地幽深。祁渊定定看着她的双眸，好一会才道：“明日让长平和虞氏姐妹紧跟着你，我一直在兵部，有什么事，让他们即刻到兵部找我。”

陆芷沅手搭在汤碗上，正要喝汤，闻言扑哧一笑，“你这话说的，好像明日我要去的是龙潭虎穴。”

“小心些，我不想你再受到一点伤害。”

祁渊叮嘱道。“好。”

陆芷沅柔声应道，她喝了一口鱼汤，汤鲜味美，温热的汤咽下，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次日，关羽舒过来请楚珮容她们过去，临出门前，向菱看到站在楚珮容身边的楚珮芳，畏惧地低下头。“珮芳同我坐一辆车，华侧妃和向良娣坐一辆。”

楚珮容安排道。关羽舒正牵着庄宜，听她说完即刻道：“我和阿沅姐姐坐一辆车。”

“我要和小娘还有阿羽姑姑在一起。”

庄宜的小肉手把关羽舒的手抓得紧紧的，似乎怕楚珮容叫她过去，她瞥了楚珮芳一眼，嘟起小嘴。她才不要和三姨娘在一起呢。楚珮芳看到庄宜嫌弃的小眼神，气得狠狠地盯着她。小家伙跟她爹娘一样，都是胳膊往外拐的，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番才行。庄宜被她的眼神吓到，扁着小嘴向陆芷沅伸出手：“小娘抱。”

陆芷沅看到了楚珮芳盯着庄宜的眼神，微不可察地簇了一下眉头，弯腰把庄宜抱起来。“走吧。”

楚珮容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坐下后抱着手炉，没有看坐在斜对面的楚珮芳一眼，也不说一句话。她现在是应付都不想应付了。陆芷沅她们也上了马车，长平率护卫队跟着，一行人往城外走去。楚珮芳听到后面马车传来庄宜咯咯的笑声，还有关羽舒逗她玩的说话声，再看看自己对面闭目假寐的楚珮容，脸色越发的阴沉。到了关府别院，林夫人早已在别院大门前迎候着，待楚珮容下了马车，她过来行礼，笑道：“多谢王妃给妾身这个薄面，这大冷天的，辛苦王妃了。”

楚珮容含笑道：“庄宜在府中闷得慌，好几日都闹着要出来玩，聒噪得很，正好你们这里有好玩，我就带她们出来耍一耍，我也松快松快。”

楚珮芳站在楚珮容后面，抱着手炉，站着不动，只向林氏略略颔首，林氏微微一怔，也向她颔首。陆芷沅她们从后面走过来，陆芷沅和向良娣向林氏恭敬行礼：“林夫人好。”

林氏向她们回礼：“华侧妃，向良娣好。”

林氏请她们进去，楚珮容走在前面，楚珮芳紧跟其后。林氏再一次诧异地看着楚珮芳。楚珮芳虽是楚氏贵女，但如今是晋王的妾室，陆芷沅到底是南越的公主，还先她入了晋王府，按尊卑，也是陆芷沅走在楚珮芳前面，楚珮芳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