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沅道：“眼下也没什么事，只是我有句话想问问你，王妃办过雅集茶会吗？”

丝雨笑道：“自然是办过的，每年四时花开之际，王妃都会办雅集茶会，或者府中，或在外头，比如十月菊花开时，因城东的清心观菊花开得甚好，王妃就在清心观办了菊花宴，只是那时华侧妃陪殿下在外头巡视，所以不知道。”

陆芷沅侧耳听着，满脸同情，“原来王妃这般辛苦，要操持这么多事，写请帖，布置场地，准备吃食，这么多琐事忙下来，怪不得都累病了。”

丝雨一愣，又笑道：“怎会，王妃只需把要办何事吩咐下去，徐娘子她们自会去办好，怎会劳动王妃。”

陆芷沅瞪大了眼睛，诧异道：“原来徐娘子她们也会办这些事情吗？”

徐娘子她们听出了陆芷沅话中的意思，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茗玉和闻春努力憋着笑，闻春忍不住了，低下头，捏着袖子抵住鼻端，遮住嘴偷笑着。丝雨看了看徐娘子几人通红的脸，再看到偷笑的闻春，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徐娘子她们就是办这些事的，华侧妃若有什么，尽管吩咐她们去办。”

陆芷沅没有接过她的话，端起盖碗又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偏厅中无人敢说话，个个屏声静气，只听到陆芷沅手中盖碗移动时发出的轻微声响。陆芷沅放下盖碗，向丝雨款款笑道：“方才我同徐娘子她们说，要寻那景致幽美之地为庄宜庆贺，再给城中贫苦老幼分发御寒的衣食，她们说不好办，顾不过来这么多。我觉得有些纳闷，这几位娘子都是府中的老人了，经过殿下和王妃的大婚，郡主和世子的满月和抓周宴，此次为庄宜庆贺是如雅集茶会一般，她们顾不过来，那往日府中诸事都是王妃亲自操办的吗？”

徐娘子坐不住了，忙起身到：“是奴婢听岔了，误会了华侧妃的意思，所以才说顾不过来。”

丝雨正色道：“徐娘子，你在府中当差多年了，该知道规矩，主子吩咐的事，怎可说顾不过来的，若主子吩咐的事我们顾不过来，主子养我们有何用？”

徐娘子紫涨着脸，低头道：“是奴婢错了。”

陆芷沅含笑问道：“那方才所说之事，不知几位娘子能办到吗？”

“能。”

那几位管家娘子连声道。“好，既然几位娘子说能办到，那你们今晚就把各方面要准备的事想一遍，明日我们议定之后就开始办，今日也晚了，先回去歇息吧。”

陆芷沅道。她说完，起身出去。丝雨也要出去时，徐娘子悄悄拉住她，恳求道：“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了，说错了话，若是王妃知道，还望丝雨姑娘帮我们说几句好话。”

“你们真是糊涂。”

丝雨摇头道：“也不想想，殿下出门巡视带着华侧妃，王妃把郡主交给华侧妃教养，殿下和王妃都器重她，你们竟敢小瞧她。她若是不在殿下和王妃面前提起，就是你们的造化，她若是说了，你们就受着吧。”

一番话说得徐娘子几人惶惶然，终日提心吊胆，陆芷沅所吩咐之事，皆尽心尽力去办，此是后话。玉华宫偏殿，两条长几摆着一个个打开的礼盒，里面是各种珍奇古玩，金玉珠宝。魏贵妃从长几前走过，浏览着那些礼盒，偶尔拿起看得上眼的摆饰或首饰端详一番。祁衡在旁边陪着看，拿起一枚羊脂云纹玉璧对着光看成色，随口道：“这玉璧不错，可以拿来给孩童辟邪用。”

魏贵妃正看着一尊金佛，笑道：“这种玉璧，给满月的孩子戴戴也就罢了。”

她说着，笑容陡然收起，挥手示意身边伺候的宫人退下，目光如电地盯着祁衡：“几个月了？”

祁衡醒转过来，忙放下手中的玉璧，汗津津地强笑着：“什么几个月，儿臣不过随口说说。”

魏贵妃伸手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恨声道：“你还跟本宫装糊涂是吗？本宫问你那个外室是怀了几个月，还是生了几个月？”

祁衡哪里敢回答，缩着脑袋不吭声。魏贵妃气得又拍了他一下，“若是被你岳父他们知道你那个外室还活着，你的前程还要不要？”

祁衡沉默了许久，方小声道：“儿臣实在是喜欢那个女子，且她又有了儿臣的骨肉，儿臣下不去手。”

“本宫是看你被迷了心窍了。”

魏贵妃气道。祁衡跪了下去，低着头一言不发。魏贵妃伸出涂着蔻丹的玉指用力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府中那么多美貌妾室还不知足，偏外头地才好是吗？”

祁衡楞楞地回道：“儿臣喜欢她。”

魏贵妃转过身，径直拿起榻上矮几上的茶盏，顾不得茶是凉的，一气喝下，又吸了口气，手撑矮几，那双美目盯着铮亮的几面，半晌她抬起眼帘，寒光在她眸中一闪而过。她转回身，面色柔和了下来，对祁衡道：“起来吧。”

她拿过那枚云纹玉璧，递给祁衡，温言道：“她到底怀的是本宫的孙儿，你把这枚玉璧给孩子，把他们送得远远的，切不可让你岳父他们知道。”

祁衡眼睛亮了起来，满面笑容：“多谢母妃。”

一个小内侍监进来回禀报：“娘娘，殿下，陛下说要去梅苑那边了，请殿下过去。”

“去吧。”

魏贵妃向祁衡温和笑道。祁衡行了礼，拿着玉璧欢天喜地出去。魏贵妃唤来一名近侍，“派人盯着殿下，看他的那个外室究竟藏在何处，把那外室处理了，本宫只要孩子。”

近侍答应着自去安排。祁衡来到梅苑，建昭帝正和叶寒舟，赵濂几人围着一株梅花赏着，祁渊和祁泓等人站在旁边。祁渊看到祁衡喜滋滋的神情，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祁衡原不想说的，但念起祁渊提醒自己转移外室，那外室方躲过一劫，此时又高兴，便拿出那枚玉璧，同祁渊悄声道：“母妃赏给我孩儿的。”

祁渊笑道：“你府中四个孩子，怎么只赏了一枚？”

他说着，脑中灵光一闪，放低声音问道：“是给那一位的？”

祁衡笑着点头。祁渊看着他，摇摇头，长长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