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沅定定地望着望南庄，这个庄子是在杜县和上阳之间，如果是上阳有人过来在望南庄伏击，那杜县这边将难以发觉。她问那两名虎豹骑领队，“你们在望南庄可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一名虎豹骑领队答道：“没有，属下特意带人在庄子周围察看，没有打斗的痕迹，回来的路上也未曾发现打斗的痕迹。”

江陵问陆芷沅：“华侧妃是疑心有人从上阳过来，在望南庄设伏？”

陆芷沅回头看了江陵一眼，“我是有这个疑心。但有一处我想不明白，如果真有人从上阳过来设伏，来者如何知道殿下会去望南庄？”

李怀川道：“殿下去望南庄是临时起意的，因下雪了，我们原说一起回县城，走了一截路，殿下才突然决定去的望南庄，如他们设伏，除非在杜县的几个庄子都设伏，否则遇到殿下的概率很小。”

江陵说了一句：“如果是有人一直在暗中跟着殿下呢？”

赞政厅中一下就沉寂下来，只听到炭火盆中木炭燃烧时发出的轻响。杜县地处平原，祁渊出行，带着上千虎豹骑护卫，在这天寒地冻，行人屈指可数之际，确实引人注意，若被有心人盯着，也是有可能。陆芷沅被心底的慌乱掐着喉咙，差点要喘不过气来。叶溪觉察到她神情的异常，忙递给她一盏热茶，“华侧妃，且缓一缓，先喝口茶。”

陆芷沅接过，直直地灌下去。温热的茶汤微苦，入口时那点苦在舌尖停留了一下，让人的思绪在瞬间凝结于口中，然后又迅速消散，紧接着一点甘甜从喉咙处蔓延过来。陆芷沅紧绷的思绪随着茶的回甘慢慢地松缓下来，她捧着手中的茶盏，继续望着舆图。“殿下和顾县令去望南庄时，除了长风和长林，还有多少名虎豹骑？”

陆芷沅问道。“五名。”

虎豹骑领队答道，顿了顿，补了一句：“如果殿下真遇到危险，虎豹骑誓死护着殿下。”

陆芷沅又问李怀川：“李大人，你们计划如何做？”

李怀川答道：“虎豹骑以十人为一队，前往杜县的各个庄子查找殿下和顾县令的行踪，微臣还派人去京畿大营借调人马过来，在杜县周围四处查找。”

陆芷沅凝眸望着舆图上的望南和上阳，须臾又突然转身走出厅门，站在仰起头。夜空墨蓝，赞政厅和县衙大堂的屋檐下都挂着防风灯笼，灯笼照出来的光，可以清楚地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那一簇簇的光，向四周，向上面散发着，在夜色中尤为醒目。李怀川和江陵他们也出来了，他们见陆芷沅仰着头，也疑惑地跟着望向夜空。顾月澄问道：“华侧妃，您在看什么？”

“看亮光。”

陆芷沅答道。顾月澄不解，“看亮光？”

李怀川和江陵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拧眉不解。“李大人。”

陆芷沅叫道。李怀川上前一步，“微臣在。”

“劳烦你传令下去，在城门楼上点起火堆，四个城门楼都要，火堆越大越好。出去查找的虎豹骑，每人手中都要拿着火把。除去到各庄子查找的队伍，再安排几个队伍，每一队人不必多，骑马拿着火把在县城外来回交替巡视。”

陆芷沅道。李怀川稍一思索，眼睛一亮：“华侧妃，您是想借用亮光，一则告诉殿下和顾县令，我们在找他们，二则如果真有人意图加害殿下，可以起到震慑作用？”

陆芷沅点头，依然仰着头，望着屋檐下灯笼映照在夜空中的光，“杜县地处平原，即便下雪，黑夜中的亮光也能照得极远。”

“微臣这就去办。”

李怀川应道。虎豹骑的两名领队反应很快，李怀川话音刚落，他们已走往前面，大声喊道：“所有虎豹骑听令，立刻都大堂前集合。”

李怀川和江陵带着县丞和衙役赶往城门楼，半个时辰后，四个城门楼上分别立着两排铁锅，铁锅中升腾起熊熊的火焰，火红的亮光几里外都能看到。紧接着，城门打开，十来支队伍手持火把骑马而出，向县城外十几里地来回巡视，在夜色中，犹如一条条火龙蜿蜒穿行。江陵站在城墙的垛口处，望着雪夜中交替来回的火把队伍，感叹道：“下官现在明白了，为何殿下让华侧妃看朝廷的奏章。”

站在他们后面的虎豹骑领队突然叫道：“华侧妃。”

李怀川和江陵回身一看，虞氏姐妹正扶着陆芷沅过来，顾月澄和叶溪跟在后面。许是走得急，陆芷沅大口地喘着气，从嘴里哈出一团团白气。李怀川跟她比较久，知道她身子不好，忙道：“华侧妃，城门楼上风大，又冷，您回县衙等着，一有消息，微臣即刻去禀报您。”

陆芷沅摆摆手，走到垛口后往外直直望着，待气息平复过来，低声道：“我要在这里等着他。”

三个多时辰前。官道上，祁渊望着飘洒下来的雪，剑眉蹙着，“又下雪了。”

他问顾明之：“朝廷发送过来的赈灾粮物，确定都发到各个村庄了吗？”

顾明之答道：“确定。微臣和县丞一起分配，然后亲自看着衙役送出城去，衙役知道微臣随后会到各个庄子查看，不会偷懒怠慢的。”

祁渊看了看天色，“此时尚早，本王想再去一个庄子看看。”

顾明之想了想，指着前面一处道：“那里是望南庄，离县城近，殿下若要看，可以去那个庄子看看。”

“好，那你就带本王去望南庄看看。”

祁渊道，又回头对李怀川道：“你和江大人带着虎豹骑先回县城，本王和顾县令过去看看就回去。”

李怀川道：“殿下，为您的安全，还是让虎豹骑跟着您。”

祁渊道：“让几名骑马的跟着就行，其他的随你们回县城，我们速去速回。”

李怀川知道祁渊的性子，不敢再劝，让虎豹骑领队挑了四名得力的，领队自己也跟着，加上长风和长林，一行九人往望南庄走去。走了一截路，祁渊状似无意回头，后边不远处，在风雪中，隐隐约约有人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