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豪门，累世簪缨，高官子弟？”

巍峨如山的内城门前，苏牧面色平静的站在阴影之中，回望朝阳楼方向，内心也早已再无波澜。

前世为了生活，烈日下发传单受尽白眼，送外卖被人锁车丢餐盒，为求一笔订单低声下气装孙子。

如此种种，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

可人活着只为了这些吗？

苏牧握了握拳，转身大步向前，迎着阳光远去。

若如此，还练什么武？

不远处的身后，一名身着劲装的中年男子，深深看了苏牧背影一眼，转身向朝阳楼而去。

紧接着，又有一名不起眼的汉子，跟在了苏牧身后。

看着苏牧走街串巷，在一处颇为偏僻的街角白事店里，买了香烛纸钱，又顺路买了瓜果贡品，一路向北出城。

到了苍山脚下，登上一处不高不矮的山坡。

那里，正是临山城普通老百姓的坟地。

苏母一家，也埋在那里。

苏父是自愿入赘，又是应官府征召服徭役，尸体都没找回来，甚至没个准信。

所以，只有一个衣冠冢，以作念想。

就这还是苏母当初感念时日无多，临时做的衣冠冢，之后不过几年，自己也住了进去。

算算时间，苏父离家都快六年了！

而苏牧也从十岁顽童，成长为了快十六岁的大小伙子。

这也是第一次，苏牧以人子的身份来祭奠

之前，他甚至不敢出城。

跪在坟前，一点点将纸钱点燃，洒下浊酒，嘴唇翕动，无声诉说着什么。

来到此间快一年，仅仅继承了前世记忆，最深刻的不是早已模糊的父母音容笑貌，而是原主被生生吓死的一幕。

多少个日夜，苏母在深夜中被噩梦惊醒。

此时此刻，却意外的恬静。

似乎，一切都过去了！

呼呼呼！

寒风凛冽，吹起点点火星，纸钱飘忽不定，似在回应，又似安抚那颗看似平静，实则躁动如火山即将喷发的心脏。

“您放心，即为夫妻，当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生为人子，孩儿定会寻回父亲遗骸，让他与您同眠！”

苏牧叩首跪拜，郑重立誓，言罢缓缓起身，坚定不移的向临山城而去。

这也是他能够为那苦命女子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至于身后窥探的尾巴，似毫无所觉，亦或根本不在意。

……

傍晚时分，外北城青石巷街口。

“嗯？”

苏牧皱眉顿足，接着与那纤细身影擦肩而过。

“苏~苏大哥！”

范小草鼓足勇气追上来，捧着一个小布包，怯生生道，“这是我……”

“不必！”

“苏大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谢谢你那天帮我！”

“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对苏大哥而言只是小事，对我们却是救命之恩，我一定会还的，你放心！”

“别跟着了！”

“苏大哥，你就收下嘛，虽然不值钱，但我真的很用心做了！”

“哎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啊？”

“我……”

砰！

看着紧闭的院门，范小草悻悻转身，眼眶泛红，不争气的眼泪，划过脸颊，冲花了本就不怎么精致的淡妆。

“哼，不许哭！”

范小草抽噎着，转身冲院门挥舞了下拳头，脆生生道，“苏大哥，回头你的衣服拿来，我给你洗啊！”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范小草，瘪了瘪小嘴转身。

半路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倒背双手，一蹦一跳远去，隐隐传来银铃般脆生生的笑声！

但此时的苏牧，在进入院子的刹那，已是僵立不动。

仅仅一瞬，便状若无事的向屋内走去。

嘎吱！

木门扭动的声响，在静谧小院中，是那般刺耳，乃至令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噗！

几在同时，两包石灰自苏牧袖口甩出，掩盖了洞开的房门，人也随之飞速倒退。

“嘿，好个奸诈的小贼，区区石灰，焉能对本……咳咳！”

一道高大的蒙面人影飞扑而出，浑然不在意的挥手驱散石灰，可下一刻便巨咳起来。

“辣椒粉？”

辛辣刺鼻的气味，令蒙面人极为不适，眼前一阵模糊，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劲风，下意识屈指成抓打出。

“鹰爪功？”

苏牧瞳孔骤然一缩，感受着兜头罩落的爪影，仿佛铺天盖地一般，笼罩了四面八方。

这一爪几如追风逐电，快的不可思议，令人应接不暇。

危急关头，只来及脚下连点，硬生生改变去势，同时扭转身形。

嗤啦！

仿若裂帛破革，令人发毛的声音响起，赫然只见那一爪在苏牧肩头留下了三道足有半寸，几近见骨的血痕。

“不可力敌！”

一招交手，苏牧便知不敌来者，当即闪身飞退。

“哪里走，将东西交出来！”

蒙面人一招建功，厉啸如雷，身形更是快如闪电一般，脚下一错便到了苏牧身后，直取其双肩要害。

这似苍鹰展翅，又似抓取猎物的一招，配合那恐怖气劲，当真是骇人异常！

“这家伙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苏牧心头一寒，几在下意识间，双脚如连环后踢，带起阵阵连绵不绝的腿影，大有绝地反击之势。

可惜，双方差距太大了！

“嘿，飞云十二式中的倒卷残云？”

蒙面人狞笑连连，双爪一翻，瞬间破开重重腿影，风轻云淡一般向两边一错而开，腿影骤然消散。

苏牧虽经不乱，强忍双腿酸麻剧痛，人在半空，已是悍然一拳砸落，直击蒙面人掌心。

砰！

闷响声中，手腕卡啦一声脱臼，苏牧咬牙借力翻飞而起，竟落在墙头之上。

“小贼，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哪里走？”

蒙面人目露怒色，厉喝一声蹿出，脚下却骤然崩塌，不由变色的同时，猛的闪身躲避。。

呼啦啦！

一个半丈方圆的陷坑中，内里不仅插满了铁签，更有数道粗大麻绳做成的弹弓类机关，其后紧绷着的赫然是数根寒光闪烁的铁箭。

咻！

几在蒙面人闪身躲避的同时，寒芒已是迎面射来，已然近在咫尺。

“哼！”

危急关头，蒙面人竟双手一展，仿若苍鹰搏兔，生生抓住了两根铁箭，并躲开了最后一根。

等追出院外，只见苏牧已跑出一条街外，再过一条街便是开山拳。

“若得到那等高深武功，不可能有人能抵住诱惑不修炼，看来不是这小子。”

蒙面人深深看了苏牧远去的背影一眼，转身没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