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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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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亲密的事情以前经常做。

  除了白天工作出色,岳靳成晚上的“工作”表现也优异得过分。

  虽不受父亲与家族看重,但身份与皮相足够吸引。可岳靳成与风流绝缘,禁锢委屈且不得缘解的成长经历,让他对男女欢爱并无过多热衷。

  直到遇见付佳希,像无趣行僧终于眷恋这滚滚红尘。

  但现在不一样了,至亲夫妻早已成为过去。

  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甚至不是付佳希的选择之一。

  抱她到卫生间门口,恰好护士进来量体温。

  付佳希急切召唤帮助,让护士接手岳靳成的热心之举。

  凌晨两点,付佳希终于睡去,而沙发上的岳靳成却怎么也睡不着。

  病床上的人纤细恬静,像一株休眠的花草。枕头边是分散的资料纸页,她很了解病症,只要用药便能够舒缓,可以抓住空隙修订标书。

  岳靳成脑里一闪,忽然想起昨日奶奶说的话——

  “佳希很心苦的。”

  他以为是“辛苦”,现在才恍悟,其实是“心苦”。

  岳靳成胸口堵了一口气,郁郁不得解。又轻手拿起那些散落的初稿草案,迅速过目,心下了然。

  付佳希一觉醒来,身体恢复大半,沙发上没有人,岳靳成不在病房。

  护士进来量体温,“今天还打一天针。”

  付佳希连忙道:“我好了,我找医生开点药就行。”

  护士说:“那不行,你得找医生说。”

  “找医生说也没用。”

岳靳成从门外进来,拎着小米粥和馒头,“让医生开病历,任何公司都允许员工休病假。”

  付佳希张嘴欲辩。

  岳靳成看向她,“你的标书是要自己查资料,还是我给意见?”

  付佳希顺从,“好,休病假。”

  岳靳成电话拨给焦睿,确定嘉一送去学校,又交待今天不去集团,重要文件送来这里。

  他谈事的空隙,付佳希看到小桌上码放整齐的标书草案,除了她的思路tips,又多了新的笔迹。

  是岳靳成昨晚的批注。

  大框架划分,要点提示,以及现有数据的存疑,一目了然。

  “体系构建没有偏离,论点作证不够精益,数据图表并无说服力,测算具体,由点及面,一份标书就是建造金字塔,塔尖牢不牢固,看的是数据论证。”

  如获箴言,付佳希看得仔细,“市场分析这一块呢?”

  “写得不错,是下了功夫的。”

  岳靳成褒贬公正,既不捧杀,也不会为了彰显自己而故意贬低。

  付佳希笑起来,脸上的病气一扫而光。

  岳靳成的唇角也随之向上,又客观指出她需特别注意的要点。

  付佳希打断:“等一会,等我拿支笔。”

  岳靳成说:“记笔记这么认真?”

  “不是认真,是我生完孩子后,记性真的很差很差了。”

付佳希埋着头,语气微低,“不记下来,我真的会忘。”

  岳靳成手指颤了颤,一时无言。

  “继续,还有哪些?”

付佳希抬起脸,眼神至真,似是早已接受这些无形的改变。

  岳靳成竟不敢对视,挪开眼,心尖狠狠受刺。

  “你先改,有存疑,可以再给我过一遍。”

岳靳成说:“这种情况你必须休息几天,如果你公司不批假,我让程律师帮你处理。”

  “不用。”

付佳希拒绝,“我找一份适合的工作不容易。”

  岳靳成的心又给堵上两分,“不知道的以为我苛待你们母子。”

  付佳希一顿,反应过来,“下次我会注意,按照离婚协议,维护好你的形象。”

  他俩离婚时,岳靳成已出任柏丰集团执行董事一职,几项重要工程均在推进中。柏丰资本运作关口,最忌横生枝节,影响集团股价。

  董事会众股东一致反对,这个节骨眼,董事的私事理应往后推,决不能影响公司。是岳靳成强硬做主,立刻,马上,尊重付佳希的所有意愿。

  那段时光,他腹背受敌,内忧外患,离婚协议诸多条款,都由集团法务团队三遍修审。当中最紧要的一条即:

  双方平等自愿,好聚好散,未来时日,女方不得做任何曲解事实,有损男方声誉及形象之言举。

  也正如此,岳靳成的一切在付佳希的闺蜜朋友那悉数败光,只换来一句我呸,既是人心薄凉,当初又何必装情深。

  他一缄默,付佳希皱眉深思,这一次也许真的是关心她?真的想要她注意休息?

  “抱歉,我误会了。”

她又连忙致歉。

  岳靳成看她茫然模样,犹如迷路的幼兽,分不清来路归途,东西南北。辨不出真心假意,对爱怀疑。

  他心里有挫败,也有言不由衷的愧疚。

  付佳希善意提醒:“待会白朵会来,你确定要见她吗?”

  岳靳成说:“见她干吗,被她再打一顿骂一顿吗?”

  付佳希委婉道:“她改了很多。”

  岳靳成冷呵,“那恭喜,劝她有空当热心市民,不如多考虑自己。”

  付佳希寻思,这话怎么有点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之意。

  —

  傍晚天色柔和几许,别墅外的绿荫花园在微风徐徐中如披滤镜。

  屋里也一团和气。女眷笑声交谈,哪家珠宝不错,又提及下个月一起去瑞士旅游。男士则与岳璞佪嘘寒问暖,长谈生意经。

  岳靳成进来,大伯笑眯眯道:“正好,北城湾那块地是靳成拍下的,地基建材大量需求,待会你得多敬靳成几杯酒,总要分你一杯羹。”

  大伯岳梵惯会笑脸藏刀,挨说的姑父压根不是对手,此刻尴尬做不得声,只得赔笑。

  “你这么会为靳成做主,何不一块儿答允了,更彰显你的能力?”

说话的是姑姑岳琳玫,自然维护老实的丈夫。

  兄妹不和多年,眼看就要起龃龉。

  “北城湾的项目在‘度成’,不由我直接经手。如果姑父有资源,可以将价表发给袁副总评估,我让焦秘书将联系方式给您。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应该什么?

  应该给联系方式,还是应该会帮助?

  岳靳成说得滴水不漏,怎样都可圆话。

  岳琳玫了解这位亲侄儿,未免自讨无趣,讪讪一笑便当逢场作戏。

  晚饭吃得团圆融洽,岳靳成坐在父亲身边,精心布菜,耐心低语,一项不落。那些自小的冷落受气与委屈,都不曾有过。

  父子哪有隔夜仇,现如今都是恭敬孝顺。

  伯妈忽然提起:“小溱回国了啊,今天上午我在国金碰到她,越来越美了,很有礼貌的。”

  岳琳玫佯装惊讶,“叶溱回来了?我听说她不是要订婚了吗?”

  “那你搞错了。”

伯妈笑着说:“她单身的,和靳成一样。”

  岳琳玫立刻搭腔,玩笑道:“他俩青梅竹马,感情很好的。”

  大伯妈是直爽不过脑的性子,“那不正好啊,郎才女貌很适合的。”

  在座的都是人精,不搭腔,悄悄打量岳靳成的表情。

  岳靳成专心吃饭,不咸不淡,只顺手打了个电话。

  “麻烦你给看看20床的病人,好,辛苦你多关注。嗯,有情况及时告诉我,我会第一时间过来。”

  亲众纷纷关心,“是哪个病了吗?”

  岳靳成吹凉一口鸡汤,咽下后才答:“佳希。”

  气氛明显岔出一道裂痕。

  在这个时候故意提及付佳希,有半边脑子的都能看出端倪。

  可惜大伯妈连半边脑子都没有,咋咋呼呼道:“她身体怎么这么差劲,怎么能照顾好我们嘉一。”

  “大伯妈。”

堂妹岳明芯笑嘻嘻地打断:“明天要变天,狂风暴雨哦。”

  伯妈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啊,就是跟您没关系啊!”

岳明芯一语双关,翻了半边白眼。

  如戏台的晚饭一如既往,岳靳成吃得麻木、索然无味。

  饭后,在书房陪着岳璞佪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岳璞佪对他很是满意,一改多年前的严厉冷漠,现在都是褒奖与信赖。

  谈完公事,岳璞佪话锋一转,“关氏下周新大厦落成典礼,你同我一道出席。小溱这次回国正式接手业务部,你们自小相识,该照拂的要尽心。”

  岳靳成说:“会的。”

  到吃药的时间,家庭医生进来,岳靳成拿着一份文件走出书房。

  二层楼的小会客厅,岳少恒在这等了很久,“大哥。”

  岳靳成略一颔首,“有事?”

  岳少恒白衣挺拔,眉眼清秀,二十八岁在他身上不露半点年龄痕迹,平日又酷爱骑行登山,年轻的躯体健康蓬勃,是他们三兄弟中最具少年质感的一个。

  “爸爸真冷漠对不对?”

岳少恒往书房方向瞥一眼,“在饭桌上,他什么都听到了。可从头至尾,却一句关心都没有,甚至不提她的名字。”

  言之无物,岳靳成却听得明白,他平静道:“提不提,不重要。”

  岳少恒说:“不是重不重要,而是……真无情。”

  岳靳成的目光如化水的砚,浓墨幽深,“所以,你现在是在彰显你的与众不同,还是在告诉我,你与书房里的那位不一样,你有感情?”

  这话已然带着尖锐与情绪,岳靳成压着脾气,有不耐,也有克制的警告。

  岳少恒目光迟疑半秒,但还是迎难而上,“哥,佳希她……她病得严重吗,现在好些了吗?”

  “够了。”

岳靳成厉声打断,目光如绷在弦上的箭,咄咄逼人地望向岳少恒,“你要记住,她是你嫂子。”

  “我当然记住她是我嫂子。”

岳少恒唇微颤,“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岳靳成瞬间抬手,将文件狠狠掷向他的脸。

  岳少恒不躲,挨了狠痛一击后,依旧当仁不让:

  “既然不是,我凭什么不能关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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