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宫娥小心地走近勤政殿,将烛芯一一点亮,而后又缄默地退下。姜许乐不厌其烦地在旁研着磨,而阎修烨批阅奏折的姿势几乎一日都未变过,男人冷厉分明的下颌线透着严谨。终于。书案上的奏折见底,男人提笔做完最后一本朱批,抬起头时,才惊觉脖颈已然僵硬发酸。“夫君忙碌了一日,委实是辛苦了,我为你捏捏肩,也好松快松快。”
说话间,姜许乐柔嫩无骨的小手攀至阎修烨的脖颈后,在轻重得宜的按压揉捏中,男人原本紧蹙的眉头得以缓缓放松。“乐儿,你也辛苦了,为我研了一整日磨,明日你便在府里歇着吧。”
阎修烨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大掌覆于姜许乐的手背上,只觉如水般的暖意在心头流淌盘旋。姜许乐莞尔一笑,顺势将身体微微前倾,两人的侧颜挨得极近:“不碍事的,能陪着夫君忙碌,乐儿甘之如饴。”
殿内的烛火明灭跳跃,只将一对有情人的身影无限拉长。翌日。姜许乐照例扮作侍从跟随在阎修烨身后,在路过御花园时,却是在眨眼间招来了许多的蜂蝶。“奴婢见过王爷,这是奴婢方才亲手摘的果子,很是可口,还望王爷笑纳。”
有殷勤胆大的宫女凑到阎修烨身前,盈盈的水眸中含着欲语还休的情意。阎修烨如临大敌般地后退了几步,只漠然地丢下“不用”二字,便要绕路而行。谁料这御花园竟也是生出了“九曲回肠”的意味,阎修烨调转了方向,没走几步,便又淹没于频频递来的秋波中。姜许乐的一张俏脸早已沉如锅底,一颗心更如被陈醋浸透了般,直教她牙根都泛起了酸意。偏生她现在不过是小小侍从,只能将自个儿气得七窍生烟。“乐儿,你这是怎么了?嗯?是谁招你了?”
阎修烨忽地侧过头,正巧对上了姜许乐几欲喷火的美眸,心神一动间,男人以明知故问的口吻贴近自家娘子耳畔,薄唇因强忍笑意而发出轻微的抽动。姜许乐自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正要伸手去掐阎修烨腰间的软肉时,却是不期然瞧见了一位衣着华丽,满头珠翠的女子姗姗而来。“这是谁家的郎君,小模样生得如此俊俏,当真是本公主爱不释手。”
来人正是为人处世最为豪迈开放的三公主,双手颇有些不老实地抚上姜许乐的小脸,两眼放着如饿狼般的亮光:“不如跟本公主一同回公主府,做本公主的入幕之宾,如何?定会让你魂牵梦绕,再不舍得离开本公主半步。”
姜许乐头一回被女子调戏,忍俊不禁的同时,眼风妩媚地瞥向阎修烨,与三公主打起了配合:“小的乃是摄政王府上的小小侍从,承蒙公主厚爱不弃,实在三生有幸。”
话音落下,姜许乐只瞧见方才还调侃于她的男人,现下的一张脸竟是比她刚才还要再黑上好几度。三公主闻言,当即便是一喜,可不待她有进一步的动作,向来不苟言笑的阎修烨却是直直挡在了姜许乐身前,如一座巍峨的大山般纹丝不动。“三公主若是实在闲,本王不介意替太傅再布置些额外的课业给公主。”
三公主心神一凛,匆匆丢下一句“本宫还有事忙”,便夹着尾巴离去。周遭看热闹的人还未散去,阎修烨沉着脸,姿态强硬地握着姜许乐的手腕,在将她带至一处僻静的假山旁后,不待他兴师问罪,女子便是抿唇发出清脆的笑声。“夫君,你这肚量未免太小了些,就连女子的醋也要吃,怎的不是夫君刚才取笑我的时候了?”
姜许乐的眉头因揶揄而轻挑,阎修烨自知辩不过她,指腹泄愤似地轻捏了捏女人的脸颊。好一番耳鬓厮磨后,姜许乐的呼吸染上了急促,就连唇瓣都透着别样的水润。阎修烨眼底的阴霾更是一扫而空,心情颇好地引着姜许乐朝勤政殿走去。下午时分,阎修烨在将一应的朝务处理妥当后,却是向二皇子府递上了拜贴。依据手底下的人得来的情报,以及他这两日的观察,他总觉着这位看似最不着调,贪图享乐的逍遥二皇子透着别样的不一般。或许……皇帝的突然昏迷便与这位二皇子脱不了干系。而二皇子在得知阎修烨亲自来登门拜访时,更是亲自走至府门口相迎:“摄政王大驾光临,本皇子未曾远迎,实在是罪过!今日便让本皇子来好生设宴招待一番摄政王,也算是略尽地主之谊了!”
二皇子表现出的态度极为热络,两人相互谦让着步入了宴会正厅。就在姜许乐还在好奇他会如何招待阎修烨时,二皇子蓦然轻拍了拍手掌。清脆的响声落下,便有身姿窈窕,衣着火辣的舞姬从两旁涌入。再定睛一瞧,那舞姬个个皆是美貌勾人,直教人看得血脉偾张。“摄政王,这是本皇子府上最漂亮知情趣的舞姬,你若瞧上了哪个,便只管开口!”
二皇子财大气粗地一挥手,那些个舞姬扭得越发卖力。“二皇子客气了,本王不爱美色,实在是辜负你的美意。”
阎修烨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一句,在舞姬的手将要触到他的衣角时,更是不动声色地将身子侧过。许是想到了什么,男人的余光不露痕迹地瞥向一旁的姜许乐,却瞧见女子的眸光中已然染上了一层薄怒。“够了!”
姜许乐娇喝了一声,快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制住了其中一位舞姬的右臂。“这位小哥,你若眼热,尽可与我们姐妹同乐,又何须这般粗鲁呢?当真是不会怜香惜玉啊。”
舞姬拿捏楚楚可怜的姿态,一双眼睛却是牢牢地黏在阎修烨身上,不肯再偏移半分。姜许乐忍无可忍,许是怒意达至顶峰,她竟是抬手将发冠取下,三千青丝落下,清泠的声音如玉珠般落地道:“他是我的夫君,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他,若是还有不长眼的,我的鞭子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