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梁秋时被他拿捏得死死地,每回不用他训斥,便是先自卑了起来:“也是,我不会纳鞋底。”
宋郁文压抑下疯狂向上扯动的嘴角,从前只知她天真黏人些,却不知这样可爱。不是喜欢表扬人的性子,先前维护她一回,已属出格,怕再安慰,让她尾巴翘到天上去,索性收回了鼓励的言辞。台上,文艺兵唱的是《白毛女》,尤其演到喜儿被黄世仁强迫抢走后,底下的小战士一阵群情激愤,大多十几岁、年少轻狂的年龄,有的扯下自己帽子,狠狠朝着地上摔去。口中愤愤道:“打倒帝国主义!严惩地主老财!拯救被强迫妇女!”
林参谋与宋郁文交换了一个眼色,宋郁文点了点头,林参谋方起身,向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噤声,才做起了思想动员工作:“战友们,我们要知道,咱们是为何而战。半部压迫史,一把辛酸泪。下面请大家畅所欲言,讲一讲自己经历,或者看过的那些不公正待遇。”
林参谋话音刚落,底下的人,便争先恐后站起来。先是一个女娃娃,穿着军装,梳着两根长长的麻花辫,让人看不出她以前那些悲苦与愤懑的岁月,真正的脱胎换骨了。开口时,操着不知何地的口音,字字泣血道:“因为我是女儿身,打从出生起,我娘就嫌我不是儿子,是赔钱货。我奶奶更是三番五次想将我扔了、送人,要么扔进婴儿塔。从小不叫我读书,帮着家里干活,带弟弟,好容易长到十二岁,我爹就逼我嫁给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说要给那病秧子冲喜。可我不愿意,我好好的女孩家,为什么要成为婚姻的附庸品,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为自己活。于是我逃了出来,报名参军,为更多姑娘摆脱父权束缚而战斗!”
女兵的话音刚落,周遭立即响起一阵掌声,又一个男娃娃模样的战士站起身来,拿袖子用力抹了一把脸,方道:“我自幼家贫,父亲靠给地主家做苦力为生,那地主老财别说把父亲当人看,整日呼来喝去,还逼着他签卖身契。每日鸡蛋里挑骨头,对他非打即骂,我父亲要离开,他竟然拿出卖身契,要我父亲拿几千块大洋去赎,我们家没有,他就将我爹活活打死了!”
小战士的话,让一行人感同身受,有人猩红着眼圈,有人则是泪光盈盈。会场上,显然已经有些压不住了,从举手发言,到人声鼎沸:“我三叔也是,地主家的小少爷患病,老爷请来了跳大神的,非说是我三叔八字不合,冲撞了。每日叫人去打我三叔,美其名曰驱鬼,我三叔就这么任人抽打了三年!”
“我小妹也是,因为生得好看,愣是让山上的土匪抢了去,做他十八房的姨太太。我妹妹宁死不屈,最后一头碰在了石柱子上。”
“还有我娘!她给阔太太做乳娘,被怀疑勾引老爷,没人听她申冤。生生让人挑断了脚筋,挖去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