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武功很好啊,就是比我差一点点。”
江舟刻看花辞镜不相信的表情,故作高深地强调一遍:“差的虽然不多,但高手之间,这一点,就是生死之别。”
分明就是胡说八道,花辞镜放弃跟他进行没有营养的抬杠。江舟刻见花辞镜没有接话,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于是问道:“当年我只身去西夏游历,认识了些江湖奇人,盈盈就算在内,当年我们一同闯了西夏皇宫,与大柱国在校场比武,还去过萨合拉寺与太后清谈论佛,仔细想想,其实也不过是三四年前的事,怎么好像就过了三十四年?”
江舟刻也不管花辞镜有没有听,开始自顾自地说起他在西夏的旧事。像江舟刻这样,年纪轻轻就喜欢周游列国,四处结交朋友,仗剑闯天涯,从他这里说出的故事,自然别有一番趣味。不过会讲这么多故事,其中一个原因,是他对花辞镜很好奇。江舟刻也知道自己被盈盈利用了,但他不清楚盈盈同时利用他和花辞镜,针对的还是郭嗣,这其中,有何目的?鱼儿是他的生死之交,原本他游学结束,打算去天竺山把宅鱼叫下山,一起出海到木骨都束看看,传说啊,沿着木骨都束一路向东,是一片沙海,那沙海中,有一座“幻城”,听说里面有不少好东西。听说每年都有人进去沙海寻找幻城,都是有去无回。江舟刻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既浪漫,又危险的地方,不过一个人去总是有些无聊,他想找个伴,这样旅途才有更多趣味。鱼儿就是个很好的同伴,武功高,见识广,足智多谋,最重要的是,遇到了麻烦,是鱼儿救他,而不是他救鱼儿。他本打算四处溜达一圈,就回临安钓鱼,谁知道惹了长生门,又被盈盈算计被迫留于京城。正遗憾呢,没想到他想钓的鱼居然自己游到京城,而且刚到就出了名。不用跑临安,就能找到人,可真方便。至于柳素鳞,他决定去风月楼探探。毕竟江舟刻这个混账,是老板娘让他去的,花辞镜也是被老板娘诓骗去的,那羊皮卷是西夏之物,老板娘正好是西夏人。总之太多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个老板娘,那他就必须去见见这位老板娘了。鉴于风月楼老板娘让江舟刻去吓人,目的是从郭夫人那里套出永安公主的消息,这一点他倒是可以利用。帝王有后宫三千佳丽为皇室开枝散叶,皇子皇孙数量之多,甚至需要大宗正司进行管理。永安公主是当朝帝王的幼妹,自幼端庄贤淑,知礼守节,温婉柔顺,不管是先帝还是当今官家,都对这位幼妹关怀有加。而这位公主虽得盛宠,却识大体,行事低调,不显任何锋芒。据说两代帝王都对她信任有加,甚至为了让永安公主能平安喜乐过完一生,远离宫廷纷扰,给她选的夫婿,都是位逍遥自在客。多年开国先帝突然驾崩,当朝仓促上位,万岁殿之事甚嚣尘上,贺后怒骂金銮殿,也就是那时,永安公主为了远离是非,只能离开汴京,从此远游,再也不染这宫廷中的阴谋诡计。不知道这风月楼老板娘,对这位无忧无虑,自在山水的公主,是有什么兴趣?日暮落下的瞬间,灯火一层层在汴京城中亮起,旖旎梦幻中,“大黑之城通路图”照在雕栏玉砌的楼台里,越看,越是美丽。盈盈盛装站在楼中,一颦一笑,倾国倾城,她招呼着客人,而客人也痴痴地等,她像等在大黑之城的珍宝,等有缘人将之捧于掌心,而这些客人,谁又何尝不是要等这位美人垂怜救赎?酒好人美,人美酒好,这欢宴一旦开场,每个人都想让这欢乐持续永恒。当垆女穿梭在各桌之间,陪着客人饮酒,只觉得今日的客人,眼睛都长在了老板娘身上,酒水喝的是心不在焉的。“老板娘,今天的酒楼啊,有你就够了。”
跟着盈盈的其他当垆女感叹着。盈盈凑近当垆女的耳边,用扇子挡住其他客人的目光,吐气如兰,小声笑道:“白天的时候,我观天上的云相变化,推测有贵客来临,一会儿这里就交给你们了,照顾好自己哦。”
芝兰本就添国色,谁知芙蓉还以桃花遮,多情更恨烟拢霞,愿求轻轻语,心意落谁家。少年郎,吴钩玉带酒泠泠,声声唱,遥想琼浆台上引神女,此舞永不歇。就在酒客欢愉,老板娘盈盈在这满楼争艳不落下风,一人众星捧月时,一抹淡青冷色突入,是个眼神清绝,眉目间难掩贵气的少年。这满楼的富贵豪奢,将人炫得眼花缭乱,上天仿佛也有了疲倦,想落下这一点清贵,将这份乏味打破。众人都在看这清贵陌生的少年人从何而来,而只有盈盈,看到了他腰间挂着的玛瑙雕花环佩。那本是块红白相间的普通玛瑙,被工匠切成了一支雕了三条锦鲤在荷叶莲花下嬉戏的环,而环的中间,则是将一整块的玛瑙依着天然形成的红白纹路,雕成了月影之下红枫环绕的山水雅室珮。若非这环佩主人本身就是个清雅之人,像这种极尽巧思之物,怕也是得不到的。盈盈笑着就在众目睽睽中,朝这男子走去,微微福身:“公子,上座雅间在这边。”
这就是盈盈在等的人——柳素鳞。而柳素鳞也发现,盈盈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腰间的环佩上。这楼中的人,看到这种红白相间的玛瑙,只会觉得这不过是个寻常的趣玩罢了。但盈盈要是真的冲着永安公主而来,并且查得够深,就会知道这环佩的来历。盈盈带着柳素鳞进了雅间,屏退其他人后,轻轻开口问道:“敢问公子带的环佩,是否就叫枫红晚照鱼戏亭?”
“老板娘果然知道此物。”
柳素鳞将环佩取下,缓缓置于桌上:“在下柳素鳞,乃大理寺司直,今日特为郭大人向你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