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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摇没想到夜清会给她回信,还来得这么快,她刚接住黑纸鹤,还未展开,就听到灵籁的声音:“殿、殿下!灵籁见过殿下!”
第一句是紧张,后面就是灵鸟独有的曼妙嗓音,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后脊梁酥酥麻麻。 朱厌在宜居峰? 也是,他应该会送银索回小院。 落摇先收起了黑纸鹤,凝神看过去,只见幽幽月色下,妖族太子一袭红衣,银发在月光下尤其打眼,眉眼低垂间,比月色还要迷人。 “有事吗?”
他问灵籁。
灵籁是来找银索的,其实她的心思很简单,别看她对着落摇嗷嗷叫唤了好大一个胖纸鹤 ,可内心深处并无恶意。 妖族没有忠贞的观念,也就不存在拈酸吃醋,她更多是想来求教……向银索虚心求教。 灵籁想知道银索是怎么做到的,竟惹得太子非他不可,她想好好学一学,万一习得精髓,此后妖生一片坦途! 哪成想,她没见着银索,先见着朱厌了。 灵籁:“回殿下,我是来寻银索的。”朱厌:“她歇下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灵籁眉眼含羞带怯,说的话却是大胆且直白:“我想知道,他是如何俘获了殿下?尤其他还是位仙族修者,若非有大魅力,殿下何必非他不可?”
朱厌笑了笑,说道:“别去扰她休息了,我告诉你便是。”
灵籁眼睛一亮:“还请殿下赐教!”
朱厌眼尾微瞥,落向了落摇的藏身之处,显然他发现了她,不过万顷琉璃遮蔽了至阳之力,他只能感觉到那里有人。 有人挺好。 人越多越好。 他本就想让这些传遍三界山,最好是三界皆知。 “其实我与她相识许久,这些年也一直在寻她,近日好不容易得了消息,知晓她在三界山上,便匆忙赶来。”
灵籁听得诧异:“竟是早已相识?那最初时,他……” 朱厌知道她想问什么,解释道:“她什么都没做,也不需要做什么,我原本不懂何为喜欢,自遇见她后,才隐约明白……后来她回了家,我以为再无相见之日,哪成想竟能在三界山上与她重逢。”
他眼睫低垂,嘴角溢出似有若无的笑,仿佛有万千喜悦含在其中。 灵籁看呆了,愣是不知该说什么。 这颠覆了她的价值观,她难以理解。 朱厌又看向她,一双桃花眼里尽是似海深情:“别去打扰她了,她没法告诉你什么,本就是我一厢情愿,在这三界山上我所求不多,能伴她身侧,足以。”
灵籁顿了好半晌,才失魂落魄道:“好、好的。”
小灵鸟走了,一脸天崩地裂的走了。 太魔幻了。 妖族太子但求一人心这种事,人间界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听了个全程的落摇和小遮,一人一伞皆是无语。 论演技,朱厌认第二,三界无人敢言第一。 论话术,朱厌认第二,三界依旧无人敢言第一。 演技加话术…… 朱厌若是不挑食,三界少年少女的“心”,能随意攫取。 朱厌再度看向落摇的藏身之处。 落摇并无惧色,她之前神骨受损,没了灵脉,的确怕朱厌,可此时她体内灵力充盈,遮天伞虽无法化剑,可若是朱厌发难,她也不会束手就擒。 朱厌灵觉敏锐,感觉到了这浓烈的杀气,他眉峰微挑,正欲走过去…… 九十九号小院的院门推开,一袭雪白长衣,神态冷凝的银索开口:“吵死了。”
朱厌立刻忽视掉那暗处之人,舒展眉眼地对银索道:“你好生休息,我明日来接你。”
银索:“你不走,我怎么休息。”
朱厌对他脾气好得很,温声道:“好,我这便回去。”
银索冷着脸,竟是要盯着他离开。 朱厌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又道:“你如今的身体不比往日,别在外面站太久,小心风寒。”
银索不吭声。 朱厌语气里满是纵容:“好了好了,我走便是,你别折腾自己,快快回屋。”
话音落,他衣摆浮动,消失在宜居峰上。
落摇:“……” 小遮:“……” 主仆二人被此情此景雷得五味杂陈。 倘若朱厌知道了银索不是东神帝姬……那他白白演了这么大半天,肯定要恼羞成怒。 倘若朱厌知道了落摇才是东神帝姬……那就轮到落摇来受这五雷轰顶的深情假戏了。 再想到朱厌那看似温柔多情,实则冷血残暴的性子……落摇忍不住低叹:“爹爹啊!”她怎么也没想到,爹爹会给朱厌送信。 若她真的心悦于朱厌,带他入了鸿蒙树,到时候神骨修复了,心却伤透了,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朱厌走了,眼看银索要回小院,落摇忙现出身形。 “银索!”
她轻声唤他。
银索脚步一顿,笔直的后背在月色下似是更直了些,他只穿了中衣,未着束腰,还卸了发冠,姿容散漫得不成样子,一时间竟不敢回头看她。 落摇几步来到他身前,看他:“你要休息了?”银索:“嗯。”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不耽误你太久时间。”
“嗯。”
“我们进屋说?”
银索声音紧绷,很是局促道:“我……我屋里……你稍等,我收拾一下。”
落摇想说不必收拾,又想到许是银索屋里有不想让外人见到的物件,收拾下也是应该的。 银索回屋,落摇这才有空打开黑纸鹤,看看那位魔域帝尊回了条什么。 黑纸白墨,如同破开夜空的雪色长剑——今日不来,日后也别来了。 落摇:“……?”
- 银索回屋后,先把衣服穿好,又整理了发冠,等做完这些,他又对着屋子施了个术,简陋的学生小院瞬间换了副模样。 木色地板一尘不染,月光斜斜落在上面,甚至有光泽反射,粗糙的桌椅也变得小巧精致,上方铺着暖白色的锦缎,一套玉白色的茶盏放在上面,周身萦绕着淡淡薄雾,是上好的仙玉炼成,能最大程度上还原玉露茶的茶香气以及对灵脉的滋补效果…… 灵脉…… 想到这个,银索神态一黯,眼中尽是悔恨,他咬着下唇,抬手时将茶盏换掉,改为一套色泽莹润的血石壶,这套可以滋养气血,于凡人有益处。 只是它通身血红色,像那恣意张扬的妖族太子一样惹人厌烦。 银索又想换掉,末了自嘲一笑,何必呢,她肯定喜欢,她喜欢的便是对的。 “银索?”
落摇原不想催促,实在是时间不等人,不得不唤一声了。 银索陡然回神,再看这屋子陈设,又觉得荒谬,他现在是一位从四支的仙族,哪能这样布置居所? 况且再好的屋子也及不上赤鸦宫半分。 银索抬手,屋子恢复原样,与宜居峰上数千个小院并无不同之处。 他推门而出,落摇见他衣着工整,发冠和束腰皆一丝不苟,连那衣领和袖笼都不见折痕,更不用提凌乱了。 落摇笑了:“你不像是从四支的,倒像是上四支。”
银索心一紧,生怕她看出什么。 落摇也只是随口说一句,她急着赶回逍遥阁,一想到那催命一般的黑纸鹤,哪还有心情磨蹭。 进屋后,银索问:“要喝茶吗?”
“不必麻烦。”
落摇开门见山道,“你与朱厌是旧识?”
她一开口,银索心沉了下去,他站在窗户边,冷冷的月色打在肩膀上,像是有千斤重般,压得人透不过气。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听朱厌的语气,你们早就认识了?”
“不认识。”
“那他……” “不知道。”
落摇察觉到银索的情绪变化,他方才还好好的,虽然也有些局促拘谨,但不是这般拒人于千里的模样。 银索低垂着眼睫,屋里薄薄的烛光刚好落在他眼尾,那里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落摇心一咯噔,忍不住在问小遮:“守照家是不是有子弟流落在外?”
太像了,银索和守照珩虽然容貌没有丝毫相像之处,可这给人的感觉……太像了。 小遮笃定道:“不可能,你想想阿珩的那些哥哥们,哪个是这样子?守照族可是与光最近的仙族,个顶个生得明艳大气,绝非……嗯,只有阿珩比较特别。”
落摇一想也是,她与守照珩太过熟悉,以至于忘了他才是守照族的异类。 哪怕守照族真有子孙流落在外,也不该是阿珩这样的性子,而是像其它子弟一般,如朝阳般灿烂,烈日般明媚。 小遮提醒她:“主人,时间不多了。”
落摇收回思绪,对银索凝重道:“我今晚过来,是想提醒你,远离朱厌。”
银索薄唇紧绷:“为什么?”
“他很危险,”落摇又道,“你可以告诉他,你并非他在……”找的人。 落摇话没说完,银索便生硬地打断:“与你无关。”
落摇一愣。 银索盯着她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不需要你来提醒。”
落摇被这话给噎住,是她考虑不周了,本以为只要提醒银索,朱厌很危险,就能让他不受牵连,可她显然忘了自己没资格说这些。 她并不想暴露身份,也没法解释她和朱厌之间的恩怨,再加上她与银索只是点头之交,大半夜来说这些,交浅言深。 银索别开视线,僵硬道:“还是说,你也像灵籁那般,想要向我讨教。”
显然,他虽在小院中,却听到了朱厌和灵籁的对话。
落摇:“……” 银索:“无可奉告。”“我并非此意……” “时候不早了,请回吧。”
“……” 小遮气炸了:“这人不知好歹!”
落摇轻吁口气:“是我想当然了,不过……”他真的很像守照珩。 当然,银索不是守照珩。 守照珩对朱厌深恶痛绝,两人哪里会这般同进同出? 一想到守照珩,落摇难免心软,哪怕是个相似之人,也不想他被欺负。 落摇心里有了主意,她道:“先回长生峰。”
距离子时仅有不到一刻钟,她得赶紧去赴约。 - 银索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她离开。 她不是回了隔壁的小院,而是下了宜居峰。 她去哪儿了? 妖月峰吗。 一张通讯符落在了窗边,银索眉峰微蹙,他指尖白芒轻闪,用灵力触碰了那冷白色的符纸,脑海中想起男人那亘古不变的严肃声音:“珩儿,见着帝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