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绪步履匆忙的从后院跑到前院,神色慌张,还未跑到宋花枝跟前儿,已经喊了起来:“小姐,剩余的人都不见了。”
宋花枝嘴里塞满了瓜子米,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正在为自己撑伞的明夷则,眼神示意他说话。明夷则看她这模样,活脱脱像个偷吃被发现的小老鼠,没忍住抬手戳了戳她鼓鼓的脸颊,才出声:“看来死的这些人是不愿意臣服才被灭口的。”
“你是说那些人已经叛变了?”
章绪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枉老夫和蓝应竹费尽心思的教他们,没想到竟是一群贪生怕死之人。”
“也不全是。”
明夷则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尸体,“不贪生怕死的都已经死了。”
“小姐!”
宋花枝好容易咽下嘴里的瓜子米,看着章绪那一副要手刃仇敌的模样,温言软语的安慰:“你莫要动气,气坏了自个儿,太不划算了些。”
章绪怒道:“你瞧瞧这地上躺着的人,我如何能不动气!”
宋花枝此刻异常冷静:“这人是在向蓝应竹宣战。”
明夷则眉间染上了几分沉重:“你的意思是,他要对付蓝应竹?”
“也许是想拉蓝应竹入伙。”
宋花枝想到女子失踪案,又想到改良后的虹吸,她突然觉得自己想错了。起初,她以为这是有人想用西廷秘术求长生之术。但,以这两日的情形来看,背后之人费如此大的心机,只是为了蓝应竹而来。章绪不明白:“蓝应竹只是一个亡了国的国师,他们拉蓝应竹入伙,到底图什么?”
“图西廷秘术。”
明夷则道。如此一说,章绪更疑惑了:“可那些人对长生之术都知道,足以可见他们对西廷秘术了如指掌。”
明夷则摇头:“不,也许他们只知道长生之术。”
宋花枝赞同道:“对,他们想借着长生之术引出蓝应竹,而后将他纳入自己的阵营。”
章绪听了这一通分析,心中警铃大作:“那蓝应竹岂不是处在叛变的边缘?不行,我要拉住他,绝不能让他背叛我们。”
宋花枝从茶盏里拈起一粒瓜子米送到嘴里:“他不会。”
“你就如此相信他?”
明夷则不太高兴。宋花枝笑着道:“不光是他,如果日后有人想让你或是素衣为他所用,我也依旧相信你和素衣不会背叛我。”
章绪虽然信服宋花枝的话,但还是觉得要找个机会敲打敲打蓝应竹:“这些尸体要如何处理?”
“烧了,骨灰入棺,立碑。”
宋花枝知道国师府的人死后不可土葬,而以往这些人死了都是扔进深山,任由野兽分食。“我这就去办。”
章绪走了两步,又转身问道,“碑文写什么?”
宋花枝皱着眉想了想,想不出什么好词来,求助的望向明夷则:“你说呢?”
明夷则宠溺的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写此生只为无名者,来世愿做平凡人。”
“就写这个。”
宋花枝很喜欢。赵怀川和蓝应竹来到相府后,林政禹战战兢兢的伺候着两人。“林相,不知令公子可好些了?”
赵怀川坐在大堂上方,似笑非笑的看着下方站着的林政禹。林政禹忙拱手答道:“有劳六皇子记挂,犬子好多了。”
“既然令公子身体好了不少,不知我可以去看看吗?”
赵怀川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本皇子有些事想找令公子问个清楚,事关重大,还请林相莫要推辞。”
有了这话,林政禹便是还想说些什么,也什么都不敢说了:“老臣带您过去。”
“有劳林相。”
蓝应竹自进了相府便一句话没说,他始终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林政禹。对林政禹的这番姿态,他心中存着很大的疑惑。他走了两步,靠近赵怀川,低声问道:“六皇子,丞相大人一直如此吗?”
赵怀川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你怀疑什么?”
蓝应竹说出自己心底的疑惑:“一国之相,如此性格,未免太过软弱了些。”
经他这么一说,赵怀川又回想了这两次的见面,林政禹的性格委实不太像常年位居高位的丞相。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彼此心中的猜想。三人走入相府后院的百花园,正巧撞见在园子里责打下人的林棠欣。林政禹看了眼赵怀川,立即出声呵斥:“欣儿,六皇子来了,还不快来跪拜。”
林棠欣听见“六皇子”三个字,立马扔了手里的皮鞭,理了理发髻和衣裙,敛起脸上令人胆寒的狠意,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娇滴滴的走到赵怀川面前:“臣女林棠欣参见六皇子。”
赵怀川瞧着她变脸的速度,只觉得挺稀奇,笑着道:“林姑娘不必多礼,我此次登府,是想来看看林公子的伤势。”
“我来为六皇子带路。”
林棠欣挤到赵怀川身侧。林政禹顺水推舟:“六皇子,既然如此,不妨让小女带您过去。老臣还有一些政务要处理,就先去忙了。”
“林相随意。”
林棠欣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赵怀川身后一言不发的蓝应竹,她脸色骤变:“竟然是你!”
蓝应竹温润一笑:“林姑娘,又见面了。”
“你怎么在这儿?”
“他是我的人。”
赵怀川笑的很平和,但平和的笑意之下藏着不易让人察觉的杀意,他厌恶不分尊卑贵贱的女子。林棠欣也察觉到自己失仪了,放软了语气:“六皇子恕罪。臣女先前与这位公子闹了些不愉快,方才才会那般。”
赵怀川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林小姐,还请带路。”
“六皇子,请。”
林棠欣脸上柔和之色,心中却已在筹谋要如何弄死蓝应竹。蓝应竹自是看出了林棠欣对他的恨意,而这恨意正是他要的。林棠欣越是恨他,就越能证明他对赵怀川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三人走到林景时的院子中,只见他的屋门紧闭。林棠欣正要上前敲门,屋内发出了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