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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井五月的家离东大,坐车要十分钟。
理纱仅用五分钟就冲到她家楼下。 出租车司机喊“小姐,你钱给多了”的声音被远远抛到身后,理纱狂奔进公寓大楼,一边继续锲而不舍地打五月或大辉电话,一边用力拍向正在休息的电梯按钮。 接着抬头,看向两台电梯的楼层数。 26 27 而且都还在上升。 理纱表情空白一秒,然后果断转身,冲进身后的消防楼梯间。 她并不擅长运动。 在楼道上的数字走到九的时候,她的四肢已经重得仿佛挂了几十斤的哑铃,然后再又一次想连跨两级台阶时,一个踉跄跪到台阶上。 膝盖狠狠撞向台阶,火辣辣的疼。 眼泪也跟着飙了出来。 理纱哭着撑起身体。 几乎是用爬的到了十三层。 用力拉开消防楼梯间的门,她一路踉踉跄跄扑到五月家门口,却在准备举起手、用力捶门的时候猛地滞住。 徒留一阵心脏在狂烈的跳动。 理纱一动不动,无法眨眼,也忘记呼吸,像个完全失去动力的发条人偶,静止在自己闺蜜的房门前。 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明明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思维也完全停滞;明明她现在能做的,或者说唯一能做的,就是敲门,确认五月和大辉的安全。 可是…… 如果真的有第三人怎么办? 如果惊动对方怎么办? 如果他发现自己败露,不管不顾、鱼死网破怎么办? 如果、如果这个第三人真的在屋子里,连大辉都拿他没办法。 那么,那么—— “——你好!”理纱猛地转头。 那是两名身着便服的男人。 人高马大,身强体壮,一瘦一胖。 他们没有多问,而是飞快看了眼理纱的房门号码,脸色瞬间沉下去,而后慢慢靠过来,看向理纱露出明显的警惕与询问神色。 理纱看到稍稍落后的胖男人拔出了枪。 理纱咬着下唇,几乎哭出声。 她点了点头。 而后在他们示意下往后退了几步。 拔枪的胖警官靠着墙站定,停在猫眼没办法看到的位置,看着理纱露出安抚的表情,引导她深吸几口气。 理纱靠在另一边,照做地吸了几口,才感觉好受了点。 而另一名警官,已经站在猫眼前面。 他抬手,按响门铃。 无人应答。 男人又按了几次。 叮咚的声音很刺耳,像根针扎入理纱的耳膜。她屏住呼吸,心沉沉地跳。 直到一句如惊雷的沙哑声音击中她:“谁?”
理纱脸色猛地煞白。 她连忙摇头,看向神色如常的警官,刚平稳下去的呼吸又开始急促。 ——她不认识这个声音! 警官开口,答道:“物业。”
他语气乃至音调都没有任何变化:“早上您联系房东,说家里空调机漏水。房东让我来看看什么情况,好报维修。”
里面那道声音沉默片刻。 “不用了,你走吧。”
“不好意思先生,我就看一眼可以吗?如果确实有问题,我好登记维修。”
“我说不用了。”
“先生……” “我说不用!!!”
理纱的指甲已经陷入掌心。 她没感觉到痛,她只是浑身发冷,下巴和嘴唇无法克制地抖。 然后她听到警官先生一句:“好的。”
理纱迅速抬眼,神情不敢置信,余光则看到躲在猫眼死角的胖警官冲她打了个手势。 其实她不懂那个手势意味什么。 但是她看到他看了眼自己同事。 接着缓缓抬起手中的枪。 冒充物业的警官则吐出一口气,退了两步。 他抬手扯松领带,左右摆了摆脑袋,然后神色一凛,抬脚照着门把就是猛地一下! 屋门嗙的声瞬间大开,又迅速回弹,被胖警官一把按住。 理纱根本反应不过来,她就看到刚才踹门的警官如旋风般冲进去,伴随一句斩钉截铁且令人心神一震的“警察”以及噼里啪啦的声响,像鞭炮一样在她大脑炸开。 她连忙跟着冲进去。 接下来的画面就像走马观花。 她先是看到被物业警官压制在地上的陌生人,视线为他外表展现出的年幼停留了会儿;紧接着,从满目疮痍的客厅延伸出去,她看到了被捆绑在阳台栏杆上,双目紧闭且鼻青脸肿的青峰大辉。 没有桃井五月。 持枪的胖警官冲向阳台,手里按着call机在叫喊什么,理纱没听清。 她直接闯进了卧室。 桃井五月躺在床上。 ……浑身赤/裸/的。 但肉眼没看到其他外伤。 理纱胸膛急促起伏两下,接着快速抱起地上的被褥,铺到五月身上:“五月?”
她单膝跪在床沿,抖着手晃了两下桃井五月的肩膀,嘴里语无伦次的叫着“五月、五月”,却又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蓦地停住。 理纱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她看着五月宛如只是入睡的脸,嘴唇和下巴都在克制不住哆嗦,但缓慢伸出的手却很僵硬。 直到她感觉到五月鼻尖的气息。 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五月?五月?”
理纱收回手,掉落的眼泪在被褥上晕开一点浅色的痕迹,然后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她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但她听到了另外的叫喊声。 或者说,笑声。 充满恶意的,畅快的,像恶魔在高歌。 “我得到她咯——” “我得到她咯——” 理纱蓦地回头。 她凝着恶魔,不可抑制地喘着粗气,脑子里逐渐只剩下恶魔被压制的瘦弱身躯,以及他对着她这个方向露出的,癫狂的、令人作呕的表情。 “你来晚咯~” 一股前所未有的厌恶席卷理纱心头。 这一刻,她想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去怒骂诅咒;她甚至期望,期望着对方能够得到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 “小姑娘——” 理纱刹那间回神。 她仍然喘着粗气,口腔里的味道又苦又酸,喉间也灼烧般的疼痛。 而下一秒。 “低头!!!”
警官咆哮着,对准她举起枪。 漆黑的枪口炸开绚烂火花,理纱甚至能感觉到擦着头顶而过的火热,噗嗤一声,从她脑袋后面,响起了没入某个□□的声音。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当她爆发肾上腺素,背对着床一头扎向地面,并将五月拽下来转身抱住时,抬眼的一瞥。 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说…… 她什么都看不到! 枪声持续震响,两枪、三枪、四枪……声响巨大,夹杂着警官嘶哑的叫着“千叶”的声音,理纱不知道从哪爆发出来的力气,抱着裹住被子的五月在地上往后拖行。 快点!快点啊! 理纱丝毫没感到疼痛,哪怕手肘开始流血。 然后她被狠狠摁住了。 视野中,两名警官丢开枪扑了过来。 他们双手——四手越过她,狠狠抓向没有丝毫反应的桃井五月。 与此同时。 一股明显的强大拉扯感传了过来。 从她抱着五月的臂膀中。 理纱回头,看到五月下/半/身被高高抬起。 ——有东西在拽着五月! 她大脑嗡的一响,身体已经反扑到桃井五月身上,与两名警官一起,企图利用体重拦住五月被“空气”往房里拽的趋势。 快啊。 理纱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 快啊—— 她死死咬着下唇,浑身用力到骨骼都在发痛。混乱中刺鼻的铁锈味扑鼻而来,喉咙更是像被利刃划破,痛得她几欲落下泪。 快啊——!!! 蹭的一道轻响。 所有外力霎时消失,理纱整个身体瞬间往下砸。期间脑门大概是磕到了什么,嗡的一下,灼烧般的剧痛便蔓延开来。 但她不在意。 理纱勉力睁眼,视野一片模糊。随后,被一股柔和到不可思议的能量包裹。 她眼睫颤抖了下。 世界慢慢清晰,她看到了乙骨忧太的脸。 少年额发散落,像阴影般坠在眼睛前面,望着她的双眼微阖,眸色深沉。 光从他身后透出来,光影交错间,在他眼底泛出月光蓝的色泽。 ……光? 理纱眨眨眼。 但没等她确认,乙骨忧太便低声开口: “警官先生。”
他眼眸转动,将定格在理纱身上的凝视转开。而明明是很细小的动作,却带着一份显著又庞大的压迫。 “请尽快带她们离开这里。”
* 雨山遥斗一路冲进医院时,理纱正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 阳光沿着她身后的窗户落向跟前的地面,而被笼罩起来的女人,则双手撑着椅子,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自己翘起来的脚,像只被吸引注意力的猫,脑袋随着左右摇晃的足尖慢慢摆动。 雨山遥斗慢下脚步。 他以为她没注意到他。 但事实上,当他离她还有几步路的距离时,理纱便转头看了过来。 团积在肩颈的头发晃晃悠悠落到胸前,女人冲他露出一个浅浅的轻笑:“你来啦。”
雨山遥斗走过去,站定在她跟前。 接着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慢慢蹲下。 他们对视了会儿。 理纱笑了:“什么啊。”
她伸手,轻轻捶了下他的肩膀,喉间微哑地滚出一个词:“我没事。”
大概没想到自己声音会这样,她愣了愣,清清嗓子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五月和大辉也没事,我们及时赶到了。”
雨山遥斗这才松了口气。 他摸索着握向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声音低低的:“那就好。”
顿住,他又问,“我们?”
“我、警察还有我弟。”
“……你弟也在?”
理纱缓慢地眨眼,点头:“嗯?”
雨山遥斗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问:“你早上不是说,你弟去学校了吗?”
理纱继续点头:“是……” 啊。 她反应过来。 “当时情况太紧急,没来得及跟你说。”
理纱低声解释,指尖轻蹭了几下雨山的手背,“忧太刚好联系我,我想着多一个人帮忙也好,就告诉他了。”
她看着一言不发的雨山,软下声调:“他当时又刚好在附近……” 雨山遥斗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妥协地叹了口气,顺着她拉扯的力道坐到她旁边。 “乙骨理纱。”
“嗯嗯。”
“我才是你男朋友……你明白我意思吧?”
“嗯嗯!”
“你别光应不做啊。”
雨山遥斗皱着眉抱怨:“每次都这样,一出事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我也会担心啊。而且你今天还满课,明明……中午……还在……跟我说话。”
他停住,气笑了,攒住她另一只手:“乙骨理纱,你捂嘴倒是用嘴,用手算什么本事。”
理纱两只手都被人抓着,眉眼弯了起来:“这不是在医院,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的,手比较方便嘛。”
雨山遥斗看着她笑,什么气都没了。 “所以那个人最后怎么处理?”
“……” 理纱笑意微敛,片刻,才音量略低地开口:“警察那边问了我一些问题,然后说他们会处理的。”
雨山遥斗看起来有心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只是道:“好,没事就好。”
他们又安静坐了会儿。 雨山遥斗本来在把玩理纱的双手,玩着玩着,忽然开口:“我刚才当着你教授的面,直接冲出了教室。”
理纱默,忍不住翘起唇角。 雨山遥斗立刻嚷嚷开:“喂喂,现在是你该笑的时候?还有我辛辛苦苦给你买的咖啡,也落在了教室呢!”
“好~好~对不起~”歉是这样道了,理纱脸上的笑却是怎么都忍不住,“下次我请回你。”
“这是钱的事情吗?”
雨山遥斗不满。
“嗯?我这不是在约你吗?”雨山遥斗:“约床上就考虑一下。”
理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什么鬼……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谁让你用那么让人误会的词!”
“误会的词?什么词?”
“约啊。”
理纱荒谬地笑了出来:“不是,你听到这个词就自动反应是那种事?”
雨山遥斗张嘴想说什么。 但下一秒又闭上。 他看着她,眼睛快速眨了几下,随即一脸理直气壮:“你是我女朋友,我的。我想想怎么了?”
说着说着还委屈上了,“上次如果不是你弟搅局,我都已经成功——”
“雨山遥斗!”“我说的不对吗?”
理纱直接把双手抽了回来。 她盯着他,皱着眉,语气微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而已。”
“……” 雨山嘀咕:“那么凶干嘛。”
理纱深吸几口气。 虽然她找男朋友时,的确把这点也考虑了进去——她怕痛,所以第一次绝对、绝对不要找个会痛得她死去活来的处/男。 她也不想自己刚进入状态就没了。 所以综合考虑下,她才接受的雨山,但这不代表她高兴自己被定义为“猎艳”的目标。 什么叫“你弟搅局”? 什么又叫“我已经成功”? 说得好像没有她弟,他就能成功似的。 但有的时候,理纱都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还是对方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本来就累了。 现在变得更累。 理纱闭紧了嘴,雨山也沉默不语。 气氛凝滞片刻。 雨山主动开口:“有通知他们的父母吗?”
理纱:“有。”
雨山遥斗:“哦。”
沉默,沉默。 理纱忍了忍,后来实在忍不住,过于无语地笑了:“你能不能别老瞄一下我,瞄一下我的?早知道自己会心虚,就克制一下脑子啊。”
雨山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立刻舔着脸贴过来,笑嘻嘻的:“好!好!下次绝对克制!”
理纱一动不动地被抱住,又听到他在耳边问:“不过你刚才不是说弟弟也在吗?”
他歪头,将脸凑到她面前:“他人呢?回去上课了?”
理纱头微微往后偏,不想靠他太近。 虽然看似没在意,但她不能否认,刚才的对话还是或多或少影响到她的心情:“他在外面和老师打电话,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他吗?”
雨山摇头:“没有。”
他说着,喉间飞快滚动了下,一幅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理纱注意到,有点莫名其妙:“你干嘛?”
雨山小声:“我想去厕所。”
“……那就去啊?”
“那我去了?”
理纱彻底无语:“这种事情不需要问我,会让我觉得你是牙都没长齐的小孩儿。”
她说完,意味深长地补了句:“而我对找小孩子当男朋友没有兴趣。”
雨山遥斗果断站起来。 离开前,他还叮嘱了句:“你在这等我,等我啊,我马上回来!”
理纱当然没听。 她被激起莫名的逆反心理,雨山遥斗的身影一从视野里消失,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先是去了五月和大辉的病房,他们都还没有醒来。理纱在旁边站了会儿,给他们分别塞了塞被子,便晃晃悠悠地下了楼。 站在便利店的冰柜前,理纱看着里头琳琅满目的冰淇淋,正拿不定主意吃什么,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想吃什么?”
一道感觉熟悉的阴影温柔地笼到身上。 理纱转头,乙骨忧太已经站定在她旁边,头微微偏着,眼睛包裹住她一个人的身影:“要不要试试这款?”
他转开视线,伸手指向理纱之前一直想吃、却被价格劝退的一款冰淇淋。 说实话,理纱有点心动。 要是平时,她绝对不会犹豫直接拒绝。 但今天她连出租车都坐了…… 现在吃个贵价冰淇淋,好像也不算什么。 于是理纱看了眼冰柜上标注的价格。 ……不,还是算得上的。 两千四百円一个。 果然看一次心痛一次。 这只是一个小冰淇淋而已啊? 还是圆筒的! 怎么不去抢钱! 只是她刚想摇头,乙骨忧太就已经拉开冰柜,看准她刚才目光落向的位置,非常干脆地拿了两个。 “不是……” “嗯?”
乙骨忧太关上冰柜,语气非常自然,并且非常不当回事:“不想要这个口味?”
他说着,作势就要去换。 理纱连忙按住他的手,无奈:“不是。”
乙骨忧太没动,只是侧过头来看她,安静且不解。 理纱拿过他手中两个冰淇淋,拉开冰柜。 本来想将两个都换成便宜的,但刚把榛子口味的放回去,她拿着巧克力味的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将它留了下来,只换了一个便宜的牌子。 然后一个眼神摁住乙骨忧太,捧着两个冰淇淋去结账。 两千九百円。 理纱满意了。 她将便宜的攒在手里,贵的塞给乙骨忧太。在后者略微疑惑和错愕的眼神中,耳尖微烫,露出一个笑。 “忧太大哥辛苦了,请忧太大哥吃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