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臣收回了递过去的手,将另一封信封上面写着木峰亲启的信放在了案几上,开始细看李青衣写给姬无忌的内容。他的目光移向了信上,突然间脸色骤变,险些有点站立不稳的迹象。“舅舅别慌,读完信再说!”
姬无忌倒是表现的很镇定。叶清臣见外甥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既欣慰又欣喜,再想到自己的慌乱,他的老脸一红,轻轻嘘了一口气,压住了心中的骇然之色,他开口读道:无忌吾徒:师实不该与汝此信,然皆因十数年师徒情谊,成此血书。为今汝将回燕,前路自珍。陛下念与汝旧交,更因汝与公主之情,当不至难你。然太后为人决断,必不念旧情,于途中劫杀。为师度太后心思,若劫杀汝于宁武关,则宁武关守将为汝同门长兄木峰。其人磊落豪雄,重情重义。今示之以为师亲爱书信及配刀狼峰,彼必可住汝一臂之力。至此,师徒情绝。日后各为其主,再见,便是你死我活。望无忌吾徒珍重!“果然!是老师跟无忌的绝笔信啊!”
姬无忌轻声叹息道。“殿下,当务之急我们该考虑怎么样应对离国萧太后的部署才对!”
叶清臣见外甥还在想着师生之谊,尽然不顾眼前的危机,有点担心的说道,“臣的建议是,立刻派人将信交给宁武关守将木峰。既然李将军早有这样的安排,想必你师兄木峰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舅舅别慌,这件事情恐怕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啊!”
姬无忌思虑了一下,冷冷的说道,“历长川能够继承离国大位,就是无忌跟老师数年谋划的结果,现在他登基称帝,开始重用老师,这对想立十岁的南院王为帝,想利用皇帝年幼而垂帘听政萧太后一击沉重的打击。所以在离国,萧太后跟老师不合人尽皆知的,萧太后始终想着要除去老师,而我们这个时候贸然派人将这份信交给木峰师兄,百分之百信要落在别人的手中,到时候恐怕会对老师不利。”
“你是说,这是萧太后对李将军设下的计谋,他想一箭双雕。”
叶清臣一下子明白了外甥的担忧。见姬无忌微微点头,他又急切的问道,“那殿下的意思呢?”
“无忌在想,这几天我们一路南行之所以没有遇到阻碍,可能跟萧太后想在宁武关向无忌下手有关。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宁武关,再想要寻找退路,恐怕也已经为时已晚。我们的四面肯定会有不少离国铁骑伺机而动,只要我们一有动向,就会遭到截杀。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就按照萧太后的意思等到天亮之后直奔宁武关呢?到了宁武关前,无忌再想办法将信交给大师兄,就由大师兄定夺吧!既然老师这么相信他,无忌又为何不相信呢?”
姬无忌淡淡的分析道。“难道!现在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叶清臣焦急不堪。“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
姬无忌回答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只能等天亮之后到了宁武关,再说吧!”
说着他便拿起放在案几上的“狼锋刀”怔怔出神!叶清臣很焦急,只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干坐在帐内不说话。半晌,姬无忌这才回过神,见叶清臣还在大帐,就说道,“舅舅,你先回去休息吧!还有这件事情只需告诉郭纶就行,千万别让他再告之羽林骑。”
“诺!”
叶清臣领命,躬身退出了大帐。次日,日上三竿,姬无忌的南归马队便到了宁武关前。宁武关于大燕平帝南迁时修建的,历时三年才完工,主要是为了防御当时雄踞在北方边疆的羌族。可是自从同样是游牧民族的离国灭了当时的羌族在西北立国,建立大离王朝。宁武关就成了离国跟大燕经年征战时争夺的焦点。只要大燕控制了宁武关,就等于有了北上离国的踏板,而要是离国控制了宁武关,就等于有一柄利剑悬在了大燕的咽喉。所以为了争夺宁武关,大燕跟离国在数百年的时间内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大战。而在此期间,宁武关一直控制在大燕的手中,直到三百年前离国二十万铁骑南下,攻破了宁武关,兵锋直逼大燕国都君临,宁武关才被离国夺回。可就在那一年,当离国的铁骑杀到渭水河,直逼君临城时,当时还在跟随大燕宣帝身边下棋的陈庆之突然被委以重任。陈庆之临危受命,仅用临时组建的七千白袍军就破了北都之危。继而一路北上,势如破竹,竟然一口气攻破了宁武关,杀到了离国的上京城。要不是陈庆之孤军深入,没有粮草和援军,离国就差点被他给灭国了。因为这一场大战,大燕再次意识到了宁武关的重要性,随即宁武关便成了大燕在北方的门户!不曾想,就在三十年前,离国军神李青衣强势崛起,跟大燕在胭脂河一战中尽灭燕国精锐二十万精锐,使得大燕北方精兵良将尽数折损,这才让李青衣趁机南下,又夺回了丢失三百年的宁武关。是以现在的宁武关便成了离国的关隘,成了离国悬在大燕头上的一柄利剑!姬无忌到了宁武关,宁武关将军木峰早已得知消息,早早的率领数百离国骑兵静静的屹立在关前等候。姬无忌下了马车,远远一望,就见前方骑兵的中央位置,自己是大师兄木峰正在骑马而立。姬无忌已经六年没见过这位沉默寡言的大师兄了,上次见面还是在老师五十大寿时的家宴上。这次相遇,他发现自己的这位大师兄依旧没有多大变化,身上依旧是一件粗棉布的征衣,洗得发白,骑乘的斑毛马尾鬃烧秃了一些,略显得寒酸。惟一的例外是马鞍上露出的半截战刀,古朴沉重,有一股肃杀之气。可就在姬无忌打量自己的师兄木峰时,突然感觉到了旁边有一双凛冽的眼神正在注视着自己。他将目光从师兄的身上旁边,就见他的身边有一员雄赳赳、气昂昂的武将,正在睁着丹凤眼怒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