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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特使,不是国君父子派来的么?怎么这样的问题也要问他?
焦玉在一边接口:“特使刚到我国,许多内情都不知晓。”这话的内涵就深了,向岩一时作声不得,腹里全在解谜。 贺灵川笑道:“我不是赤鄢人,本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伏山越死皮赖脸求我办这个案子。”
向岩瞠目。 太子居然委派异国人当特使查案,这这这,这案子水很深哪。 良久,他才道:“普天之下,只有灵虚城才能炼制不老药。”
“所以各位妖王手中的不老药,也是灵虚城赐下?”
贺灵川懂了,“他们再赐予手下功臣?”
向岩点了点头。 “那么这炼制原料从何而来?”
贺灵川抢在他开口前又道,“向老在灵虚城待了十几年,总该听过些坊间传闻吧?”
向岩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苦笑:“这哪能乱传乱讲?一旦查到谣言出处,那是要杀头的。”
“就没听过一点儿风声?”
“我只听说,不老药有些原料是从国外买进。具体的,我是真不清楚。”
向岩轻声道,“不老药这样的至宝,就算在灵虚城也十分珍贵,仅少数官员可以享用;我有幸服用,是因为当年立功受天神赏识,否则断没有这样的福气。你问焦大人就知道了,满廷文武,有几个吃过不老药?”
贺灵川看向焦玉,后者摇头道:“这百多年来,国君只赐过三十九颗。”
立国一百六十多年,赤鄢国先后有过多少官员?其中却只有三十九人服过不老药。 这药物之珍贵,勿庸多言。 难怪这老头子一脸自得。有幸服用不老药,位列三十九分之一,这是多大的荣恩! “为什么这么少?”
“听说是药材难得。”
贺灵川想起盘龙城的大丹师赫连琛所言,不老药有一味珍贵至极的引子:神血。 这个或许不好搞。 但其他药材就算再难得,举贝迦之力还弄不来吗? 八成还是应了那几个字: 奇货可居。 药效这么好,数量这么少,想要它的人不得抢破头? 贺灵川眼珠一转:“那么,不老药的丹方又掌握在谁手里呢?”
“自然是天神了。”
向岩一脸的理所当然,“灵虚城敬奉药材,天神炼制不老药,亲自赐下。”
贺灵川一时迷惘。 如果只有天神才能炼制不老药,那么这桩案子的幕后真凶收集浆珠干什么?再者,这和赫连琛所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不过向岩犹豫一下,又道:“不过,我在灵虚城还听过一个小道消息。”
贺灵川精神一振,终于有正儿八经的内幕可听了么? “请说请说。”
“消息的来源,我不好告诉您,但好像有这么一个说法,仅仅是说法啊。”
“嗯嗯,都是空穴来风嘛,你随便一说,我随便一听。”
这老头子真能打补丁。
“传闻天神原本下放过不老药的丹方,但灵虚城所托非人,致使流出。天神一怒之下收回了炼丹权,此后只赐成丹,不允许人间炼制。”贺灵川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说法了:“那这个流出来的丹方?”
“帝君当然严厉追查,又设自首的最后期限,逾期再被查出来就诛九族。”
贺灵川想起渊国后裔的遭遇,知道贝迦妖帝杀人从不手软。 那样的大妖,对人命怎会有一丝怜悯? “前后杀了多少人?”
“不清楚。”
“哎?”
贺灵川奇道,“怎会连杀了多少人都不知道?”
“就算丹方流出,有资格看见它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那么因此而被帝君杀掉的人,同样寥寥可数。”
向岩自嘲,“像我这样的藩国官员,本身就碰不着它。”
那可是高端局,他们这些底层官员、藩妖国来的官员,根本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想因此被杀?门儿都没有。 “那段时间内,就没人被诛九族?”
“这我就不清楚了,至少二三百年之前的旧事,本身又只是一个传闻,其中真真假假不知要从何考证。”
贺灵川嗯了一声:“流出来就好办。”
向岩小心翼翼:“您是认为,眼下这桩案件与当年流失的丹方有关?”
贺灵川看他一眼,似笑非笑:“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过。”
向岩慌得赶紧摆手:“不不不,小老儿胡言乱语罢了,您什么也没有听见的。”
“正是。”
贺灵川哈哈一笑,“我什么也没听见。”
他看见向岩额上的薄汗了。 “那么,服用不老药是种什么体验?”
该换个轻松愉快的问题了。
向岩果然放松多了: “服下之后,内效是立竿见影,比如身体轻盈、腿脚灵便、胃口转好,陈年老病不药而愈。不过,断手断脚是没能重新长出来的。我听说某些妖将服用不老药,也没能把旧伤治好。”贺灵川点了点头。看来不老药的作用主要是延寿。 “这还分内效和外效?”
“外效嘛,不明显。”
向岩笑道,“我当年服药是五十二岁,外貌几乎没有改变,并未倒溯三十年。但在服药后的这三十年来,我几乎一直保持五十二岁的模样。”
原来还是个缓释的丹药? 贺灵川如今粗通一点药理,加上阿洛时常在队员耳边咆哮,因此他知道所谓的好药贵在稳定持久,让药效温和、持续、长期地缓释出来,对人体最是有益。 别的不提,帝流浆就是这个效果,因此为万药之王。 “所以说它是返童丹不准确?”
“唤作驻颜丹、长生药,可能更贴切吧。”
贺灵川站了起来:“多谢向老,这些情报很有用处,今日多有叨扰了。”
“只是友人闲话,哪有什么情报?”
向岩笑得亲切,“特使留下来用饭吧?”
他本是随口客套,哪知贺灵川欣然应道:“好啊,听羚将军说,府上白切鸡做得格外滑嫩,有独门秘方。”
“……”向岩只好笑得更欢,“来来来,这边请。”
那头老羊到底有什么毛病!它是羊就该吃草,推荐人家吃什么鸡! ¥¥¥¥¥ 与此同时,贺灵川下榻的客栈。 房客不在,贺灵川的房间当然空无一人。 门忽然开了,有个店伙计溜了进来,四下扫视一番,确定屋里没人,这才反手将门轻轻掩上。 他直奔木床而去。 伏山越划拨给特使的经费很足,贺灵川入住的客栈在白沙矍也排得上号,他又连包了好几天的上房。 这里有厅、有主卧,甚至还多出一间空余的客房,布设也十分雅致。就连备给客人的床具都是黄花梨木,号称百工床。 店伙计一到床前就屈体前伸,瞪大眼睛在枕上找东西。 “头发呢?”
这家客栈用的可是软枕,这位贵客又在这里接连住了好几日,枕头上怎么可能没有落发? 然而真没有,店伙计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若是直接将枕头抱走,恐怕会惊动客人,那也不行。 他在屋里走了两圈想办法。 就算在客房的其他地方能找到落发也没用处,未必是这位贺姓客人的。毕竟这里是客栈,这套客房之前也接待过不少其他客人。 只有床上用品才是一客一换。 毕竟这里也是高级客栈嘛。 那,怎样才能拿到贺灵川的专属物呢? 店伙计目光仍然落在了屏风上。 那后面就是马桶。 要不? 这是个很有味道的想法,把店伙计自己都吓了一跳。 客栈每天都给客人换马桶、倒夜香,从时间上算,应该是在两个时辰以后。 搞? 不搞? 他真心不想搞,但有人给的实在太多。 店伙计没摇摆多久,就走去屏风后面,捂住鼻子,一把揭开了马桶盖! 再肮脏的活计,只要给够钱,总有人会干。 但他下一瞬就傻了眼: 马桶里空空如也。 不,应该说是干巴巴地什么也没有。 要说人睡觉不掉头发,那还说得过去。 这位客人难道一整天都不需要如厕吗? 店伙计心里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难道这位贵客时时刻刻都提防着别人,连五谷轮回都要去外头的公厕? 怎么办? …… 次日,贺灵川去府衙找白沙矍县令。 田县令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出来,贺灵川见了微惊:“田县令这是怎么了?”
他这几天辗转难眠,始作俑者还问他怎么了? “无妨,窗外野猫子叫唤了大半宿。”
田县令面对贺灵川只能强忍呵欠,以免不恭,“特使大人今天有何吩咐?”
“有件事请田县令去办,但要办得不动声色。”
“哦?”
白沙矍县令理解“不动声色”的意思,“是不让巡察使知道?”
“那是必须的。”
贺灵川进一步道,“最好城里其他人也不知道。”
“您说,您说。”
“找一支维修队。”
“啊?”
田县令有点迷糊,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够,自觉脑筋转不过来,“修什么的?”
“潮湖塔。”
“哦……好,这是小事。”
“但我还有要求。”
贺灵川附在他耳边提了两句,然后道,“动工之前,不要让城里任何人知道,能办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