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见云雨时,硬是喝了酒,结果酒是喝了,事情也成了。但是回去吐得一塌糊涂,而且还胡言乱语了一通。不然也不会不小心泄露了好多不属于这个朝代的诗句来,这酒后不止会乱那个什么,还容易胡言乱语啊。“无衣当日可比今日健谈多了,”云雨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弄尘楼的少主竟然不会喝酒,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定然能让很多人吃惊。”
苏晓晓满不在乎的放下茶,开口道:“我打赌不止会让人吃惊,还能卖很多钱。”
云雨微微一怔,苦笑道:“无衣真是让明日看不透。”
苏晓晓突然有几分古怪的道:“明日,你有很多钱吧?你卖的情报可都是高额暴利。”
她当初第一次问云雨事情,也被他收了大把的银子,至今想起来她还很肉痛。“无衣问这些做什么?”
云雨看着苏晓晓好奇的样子,顿时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尴尬。“没有,就是问问。”
“……应该很多,只是我不知确切多少。”
明日很老实。“那你准备拿来做什么?”
她很想知道,像这种光收钱不花钱的人,都是怎么样对待钱的。“明日从未想过。”
明日轻咳了一声,清柔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自在的道。他收钱有一部分是因为需要,另一部分是为了不让太多人来打扰他。关于具体要怎么用,他还没有想好。苏晓晓听完,无意识的喃喃道:“那就好”她正在想着要不要弄个类似投资公司性质的机构,这样既能弄到大把资金,又能赚个够。如果这里的很多有钱人都像云雨一样,那这种机构应该很有市场。“无衣说什么?”
苏晓晓回过神,道:“没有”云雨看着苏晓晓,微微皱眉,清柔的声音道:“无衣,可否让明日替你把把脉。”
苏晓晓本想拒绝,不过除了柳无怀外,云雨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真实病情的人。让他看看,也好知道自己的小命怎么样了。“你在强行压制它发作?!”
云雨脸色顿变,声音带着几分怒意。“太频繁了容易引起怀疑。”
苏晓晓胡口道。云雨看着苏晓晓,悠然的姿态尽褪,“为何要骗明日?无衣,你先是催发它发作,如今又强行压制,你可知道这有多危险?”
苏晓晓眸中闪过几分自嘲,淡淡道:“明日可有想过,如果我不这样做,会更危险。”
上官君临她可以说是因为中毒而骗过,可柳无怀不可以。如果她再发作,柳无怀定然会知道。“无衣……离开弄尘楼,离开皇宫,”云雨拉住苏晓晓的手,认真的道:“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
“明日,你知道我的性子。事情一旦开始了,便没有停下的可能。除非……我放弃。可是明日该知道,我不能放弃。”
她一放弃,随之而来的后果是她不能承受的。她不可能让依附她的人,因为她的离去而丧命,或是家破人亡。明日眸中闪过几分悔恨,沉重道:“当初明日不该告诉你武功封印之法,也不该告诉你实情。”
“如果你不告诉我实情,无衣就会连死都不知道为何,明日莫非希望无衣落得这般下场?”
苏晓晓含笑开口。当日她刺杀姜域任务失败,又病情恰逢发作,若不是云雨,她不知道自己还会被蒙蔽多久。云雨心下骤然闪过痛楚,每次谈起这个问题,眼前的女子始终是这般漫不经心。是因为不在乎生死,还是因为……生无可恋?云雨苦笑道:“无衣如此无视生死,看来不管明日怎么劝,无衣都不会改变主意了。”
“那可不一定,也许有一日无衣会因为感动,而听明日的话也说不定。”
苏晓晓玩笑的道。“会吗?”
“恩?”
“无衣会因为明日而改变主意吗?”
清柔的声音极尽自然。苏晓晓微微别开眼,随口道:“生死有命,无衣不想耽误任何人。”
云雨脸色微变,“如果明日说……明日不觉得这是耽误呢?”
“那又如何?”
苏晓晓看着云雨,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淡得不似人语:“明日的心意无衣并非不懂,只是……无衣承受不起。告诉我,我还有多久?”
淡淡的声音,透着坚决。云雨压下心中的痛楚,几乎用尽力气吐出话语,“……两年”两年?她还以为只有一年半,倒是比她料想的长了不少。云雨继续道:“如果你不使用功力,不强行压制,就能有五年的时间,这五年里,我们可以在寻求解决的办法。”
苏晓晓含笑道:“不必,两年足够了。”
反正她这一世本就是赚来的,只要不连累他人,就足够了。见苏晓晓没有丝毫的哀伤,云雨不禁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丝毫都不在意?!你只有两年的命,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继续这样压制下去,就是一年都是勉强!”
苏晓晓显然冷静许多,淡淡道:“时间足够了,不是吗?”
一年的时间,看来她要加快速度了。云雨听苏晓晓这样说,声音微颤道:“你只打算活一年对不对?!柳无衣,难道你就没有不舍吗?你就……”“……你就不留恋丝毫吗?”
清柔的话语,透着紧张不忍。苏晓晓手徒然一用力,手中的杯子碎开,割破了手,鲜血直流。极尽自然的松开手,拔出嵌入的碎片。“明日,”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可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无衣是个自私的人,宁可所有人负我,所有人为我伤怀。”
说罢,直视着云雨。云雨看着那双冰冷的眼眸,即便手上的动作泄露了一切,可是那双眼眸却还是掩下了一切,吐出冰冷残酷的话语。原来你知道……原来你知道,你出了事,会有人伤怀,会负太多的情感。原来你都知道。云雨将手中的酒尽数倒入口中,“呵呵……你说得没错,原来心疼也是一种惩罚……”惩罚所有不知道的人,惩罚所有被解救的人。苏晓晓握紧自己的手,淡淡道:“明日,你可是有勺月英的消息?”
“既然你都不念生死了,为何还关心勺月英?”
云雨忍不住讥讽道。勺月英是赤莲的解药,只是既然都不在乎生死了,为何还要管中毒与否。苏晓晓心中骤紧,掩饰道:“赤莲之毒会阻碍我的事情,不解不行。”
云淡风轻的话语,掩饰了让云雨追悔莫及的真相。他怎么可以忘了,他眼前的女子,既然能狠心的辜负所有的人,必定也是选择放弃了自己。那勺月英又怎么会是为自己而取?那赤莲之毒,又怎么会是为自己而解?云雨将酒倒入,冷声绝然道:“勺月英我自会命人送给你,你走吧。”
他再也不想看到她,可是话到口中,他却是说不出口。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他此生最大的劫来了。“多谢”苏晓晓深吸口气,离开了云雨轩。如果她注定会辜负太多,那她只有逃避,无论是他,还是……他。避开一年,应该不难吧。走出流夜芳,苏晓晓并未回宫。难得出宫一次,而且那个人今晚绝对不会去找她的。想到这,苏晓晓的步子突然一顿,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对他那么了解了。这大概兵家对敌中,所用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吧?苏学士府,穿时居得益于绝佳的轻功,苏晓晓翻墙翻得很容易。入眼的还是那条小小的勉强像溪的清水沟,简单的小圆石头铺路,几根竹子种在边角,夏天的时候很凉快。虽然搬了一次,但是这穿时居的布局却和原来一模一样,这一世能遇到苏墨青这样的父亲,她由衷的感到庆幸。不像很多书里写的那样,父亲都是巴不得自己的孩子消失的。苏晓晓推开门,就着月色的光辉看着周围的一切。手抚过桌面,干净得不沾染丝毫尘埃。这个抠门的老头子,居然会为她打扫房间。看那些字画的摆设,就知道一定是苏墨青自己亲自打扫的。“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淡淡的诗句吐出,带着几分轻轻的自嘲,女子消失在黑暗中。可惜……她再也不会回来住了。端容宫“聆然”“小姐回来了”房中声音骤然响起,聆然微微一怔,掩下刚才发生的一切,转头答应。苏晓晓看着面无表情的聆然,赔罪道:“虽然我回来得有点晚,但是我保证绝对没有闯祸。”
聆然漠然道:“请让聆然帮小姐将面具取下”“哦,好”苏晓晓乖乖坐着让聆然捣鼓。苏晓晓看了看镜中恢复平凡面容的自己,满意的点头赞许。“聆然你的手艺很棒,以后我们不干了,小姐我就要靠你养了。”
“小姐早点休息,聆然告退”话语依旧木然,可是分明透出些许温度。“去吧去吧”苏晓晓道。看着聆然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她也觉得有点奇怪。苏晓晓看着桌案上的字画,眸中闪过几分复杂,心下好不容易忽视的烦躁又再次跑了出来。“练字!练字!”
“为什么要练字?”
轻柔无尘的话语,听起来透着不解。背站着的女子不着痕迹的将笔换在右手,掩下眸中的暗沉之色,含笑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