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武大郎见贾瑞和潘金莲都躲起来不见西门庆,心里也没了注意。西门庆寒暄了几句说道:“前些天大郎送到我家里的酒我吃了,又给知县相公和我岳丈吴千户各送了一坛子去,他们吃了也都赞不绝口呢!”
武大郎道:“既然大官人和几位官老爷爱吃这个,等没有了再跟我说,我还往府上送去就是了。”
西门庆说道:“这些酒都是大郎酿出来的?”
武大郎便警觉起来,说道:“正是,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
西门庆点了点头道:“原来是祖传的,这就难怪了。只是我听郓哥说你每天只能酿出来几坛子,这哪里够呢?怎么不弄个大点的酒庄子?”
武大郎搔着头憨笑道:“我也是才到阳谷县没几个月,又不认得什么人,也没有那么多本钱,哪里去弄大酒庄子?”
西门庆将手一拍笑道:“实不相瞒,我正是为了这个来的!大郎想也听说过,我家里倒是颇有些家底,县里头的吴千户是我岳丈,我又同县太爷有交情,与县里头其他士绅也有勾当,不如咱们合起伙来做这笔生意如何?你也不用管别的,只要把你祖传酿酒的法子告诉我,便等着在家里数银子就是了!酒庄子和销路都由我来操持就好了,不知大郎以为如何?”
武大郎摇头道:“我兄弟说了,也不急着先酿多少酒来,赚点钱够吃喝也就是了。”
西门庆听了笑道:“我说大郎,这世上哪儿有嫌银子多的?你天天只这么两坛子酒,还不够我一家子用的呢!这哪里能赚到钱?哦!我知道了,是大郎不舍得祖传的方子给了别人不是?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西门庆的为人大郎也可以往县里头去打听打听,谁不知我是个讲诚信的?”
武大郎虽然憨厚却不傻,知道这烧酒无非在蒸馏这一步,又有贾瑞一再叮嘱过,故而也不说是贾瑞的方子,也不说愿意交出去,只跟西门庆傻笑。西门庆也知道祖传秘方这种东西一般都不肯外传的,便退而求其次,又同武大郎商量他出钱办酒庄,武大郎负责酿酒,西门庆负责销售,然后两家分账的法子。奈何武大郎依旧只是傻笑不肯答应。说了一回武大郎都不肯松开,西门庆也没办法,只能叹了一声道:“大郎也同家里人再商量商量,等过些天我再来吧。只要肯跟我合作,整个阳谷县的酒可就都成了咱们的买卖了。”
西门庆如何花言巧语的忽悠武大郎只是不肯松口。无奈西门庆只得叹了一声道:“罢了,今日我就不多打扰了,大郎也再考虑考虑我说的话吧,同你家娘子商议商议,若是真的成了,是大有好处的。”
说罢告辞去了。待西门庆走后贾瑞和金莲才从里头出来。大郎道:“果然是让贤弟猜中了,咱们这烧酒生意才做起来便有人惦记上了。”
贾瑞叹了口气:“大哥,咱们这烧酒法子就算外传也不能让西门庆得了去。他这人口风也不好,又是个贪得无厌的人,若是他得了方子肯定会把咱们一脚踢开。”
武大郎点头道:“我晓得!”
出了武大郎家西门庆闷闷不乐。他自然是想得了武大郎烧酒的方子,却并不单是为了赚钱。作为一个富二代,又同阳谷县官面上都有往来,西门庆深知权势的重要性。他是想要用这种烈酒的酿造之法去攀附州府、甚至是汴京中梁太师、高俅这样位高权重之人。尤其是蔡京,独宰这些年,上至朝纲税法,下到官员任命,哪个不得蔡京点头才行?甚至汴京中都流传着:三百贯,且通判;五百索,直秘阁的童谣。当然,这是有些夸张的,可蔡京生活极度奢靡,更有传闻说蔡京宴请下属,吃家里的灌汤包。一顿饭,确切说,仅包子一项,就花费一千三百贯钱。想讨好这种人光送钱,送少了是不顶事的,头脑灵活的西门庆一尝到这个酒就想到了可以用酒来往汴京去巴结!可武大郎若是不肯告诉自己配方该如何是好?烦闷间西门庆便进了武大郎隔壁王婆茶肆。这王婆也是紫石街上的老户了,五十上下年纪,守寡多年,只有一子在外头谋生活。王婆孤身一人,在紫石街上开着这家茶肆,并兼做媒婆、人牙子、拉皮条和接生等工作勉强维持生计。此刻见大金主西门庆来了忙笑着迎上去说道:“哎哟哟,这不是西门大官人来了?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今日大官人怎么得闲来我这里坐坐?要吃杯什么茶?”
西门庆笑道:“干娘进来可好?不论什么茶,点一盏上来就是了。”
王婆便点了一盏姜茶来。西门庆问道:“王干娘,你在紫石街住了小几十年了,是个消息最灵通的,这隔壁武大郎一家你可熟悉么?”
王婆深知西门庆是个惯于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又见他从武大郎家里出来,便才猜想是不是西门庆看着潘金莲的姿色,动了歪心思。那武大郎在阳谷县无亲无故,又生性懦弱。这边西门庆又舍得使钱,且有县太爷给他撑腰。自己若是能撮合撮合,还能少得了一份好处吗?因笑道:“怎么不知?他不是三个月前才带着娘子搬来的?我还给他送了填宅哩!”
西门庆便问道:“他们是何时搬到这里来的?这武大郎为人如何,可有什么喜好没有?”
王婆道:“这话说起来可不有三个月了?这武大郎么,别看长得五大三粗的,倒是个心细好说话的人,这么长时间也没听他跟谁红过脸。来了以后便以卖炊饼度日,成日起早贪黑的忙,倒是个肯吃苦的。人们也都夸他的炊饼做得好,个头又大,是个实在人。只是不知怎的,这几天倒是不卖炊饼了,听说是在卖上等好酒?”
西门庆一面听一面点头。王婆见了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别看这武大郎长得丑陋性子又懦弱,他那娘子倒是个一等一的绝色美人儿!”
西门庆因没和潘金莲说上两句话便被贾瑞搅和了,又见贾瑞年轻俊朗,本以为贾瑞和潘金莲是一对,没想到潘金莲居然是武大郎的屋里人。因跌足道:“那小娘子竟然是武大郎的媳妇?这倒是可惜了,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王婆便又说道:“大官人只看到潘氏的绝色,却不知她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养女,针织女工无人能及,从小琴棋书画也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我听说还能弹得一手好琵琶……”王婆就像推销商品一般将潘金莲从里到外的夸了一回,听得西门庆都忘了来找武大郎的目的了。西门庆本来就垂涎金莲美色,听王婆这么一夸更是心痒难耐了。可要如何才能将财色双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