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太过熟悉,她曾经看着他那双修长洁白的手握着钢笔写字,她的手抖得厉害,她甚至不敢去深思,这些信都代表了什么。 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促使着她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急促地一封封去翻,里面或是夹着支票,或是夹着各国的钞票货币。 他温暖的话语和毫不犹豫签下的支票数额,让右繁霜几乎不能呼吸。 她紧紧捏着信,有一种心脏即将窒息的感觉。 苏忧言根本没有死。 这里都是他的信。 只是他病没有好不能回来而已。 她的眼眶酸胀。 李月娟和右轩为了钱,也隐瞒了这个事实。 右繁霜连哭喊都没有力气,剧痛如利刃刺进心脏,她死死咬着下唇,眼泪无声地大颗大颗落下。 世界似乎都在眼泪中颠倒,所有一切都是虚幻。 她把那些信件收拢起来抱在怀里,不断收紧胳膊,把那些信件贴近心脏,似乎这样,那些信件就可以带给她微薄的温暖,可以离他近一点。 她意识到不能久留,加快速度,拼命收拾着东西,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太好了。 他没有死。 右繁霜哭得不能自抑。 巨大的欢喜冲击着她,三年来她从没有一刻这么开心过。 可李月娟如此贪得无厌,为了这些钱,他们把这一切都藏起来了。 甚至为此藏住了他活着的事实。 三年以来,她都以为他已经永远离开了,每天都在绝望中反复,恨不得和他一起死。 可他还活着,却没有人告诉她。 难怪李月娟能给右轩买那双昂贵的运动鞋,还能口口声声说要买钢琴给右轩,因为他们拿了苏忧言的钱。 他们用的,都是苏忧言的钱。 右繁霜泪如泉涌。 她把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在地板上拼命找着一样的信件。 她的手被箱子划伤,可她却丝毫不顾,任由手背鲜血往下流,找齐之后,她捧起那些信,慌乱一封封叠好塞进包里。 她擦干眼泪打开门,右轩刚回来,看见她就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倒着水。 右繁霜却忽然夺过右轩手里的玻璃杯,用力往地上一砸,玻璃渣子和水瞬间溅了一地。 右轩骂道:“神经病,你发什么疯!我要告诉妈。”
右繁霜却双眸血红,语气冰冷平直:“你活到十几岁就只知道告诉你妈是吗,你是巨婴吗,你看看你自己,诸事不成,除了花钱和找你妈,还会干什么?”
她的泪水模糊了眼眶,泪光颤抖。 右轩不能明白,依旧梗着脖子反驳:“又她妈没花你钱!”
右繁霜没有解释半分,她从地上捡起玻璃碎片,径直走向阳台,阳台放着右轩洗干净的新球鞋,双双都价格昂贵,是李月娟的薪水绝对不足以支付的价格。 右繁霜握着碎片,在球鞋上划了几道。 房子在一楼,右繁霜把鞋全部从楼上推下去。 右轩听见声响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吼道:“你她妈在干嘛!”
他看自己的鞋全都被推下去,而楼下就是垃圾斗,他惊慌失措,连忙跑下楼去捡自己的鞋。 右繁霜才像解脱了似的,松了手。 玻璃片带着鲜血坠在地上。 她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却忍不住迎着风流泪。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们原来是拿着苏忧言的钱随意挥霍。 甚至于冤枉了她偷的那些钱,都是阿言的钱。 这就是她所谓的亲人,相依为命的亲人。 — 陈晏岁去医院处理好伤口不久,却接到了右繁霜的电话。 他犹豫片刻后接起来,那头响起的却不是右繁霜的声音,而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您是这位小姐手机里最常联系的号码,肯定认识她,能来后街酒吧接一下她吗?她醉得没办法自己回去了,这边还是不太安全,能尽快来吗?”
陈晏岁本想说不认识,但却按下怒气,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他到酒吧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右繁霜一个人躺在沙发上,面色苍白,脸上还有泪痕。 无比脆弱而单薄,平白让人起怜惜之心。 他走过去,倒了一杯酒,坐在了右繁霜旁边,将酒一饮而尽,才推了推她,冷声道:“右繁霜,长本事了,你知道一个人来酒吧有多危险吗?”
右繁霜听见声音时很想睁开眼睛看是谁,可怎么都睁不开。 陈晏岁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右繁霜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见他的一瞬却泪盈于睫,她忽然起身紧紧抱住了他。 陈晏岁的腰被一双纤瘦的手臂环住,听见她脆弱的哭泣。 他的身体僵住了。 而右繁霜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对不起。”
陈晏岁僵了一僵,才徐徐道:“右繁霜,原来你是会对我哭对我闹的。”
他曾经以为,无论他怎么做,右繁霜都不会对他敞开心扉。 右繁霜抬起脸,泪水从那双清透的眼睛中流落,脆弱而楚楚可怜,令人不自觉心悸:“我如果知道他们会这样做,绝对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怎么办…那些钱… 陈晏岁的眼皮垂下,眸光晦暗:“算了,已经过去了。”
右繁霜却哭得更厉害:“还有,她们抢走了你送给我的小雕塑,还把它扔进了湖里,怎么办,我真的努力去捞了,可是静湖的水好深,我真的找不到,我再也找不到了,阿言,怎么办啊?”
陈晏岁努力想了想,才想起来,谈恋爱第一天,和右繁霜去抓过娃娃,当时右繁霜指了娃娃机里的一个钥匙扣,原来那是岩鸽雕塑。 陈晏岁怎么都没想到,她落水竟然是自己跳下去的,就为了和他一起抓的那个小雕塑。 陈晏岁的眼皮垂下,在昏暗交错的灯光中,他低声道:“一个玩具而已,再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