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的这一番话石破天惊,如同天降陨石,砸在夏芷安和小七等人的心里,让她们瞠目结舌,久久失声。就连老姚都呆掉了,他刚才还想着赚钱以后能不能再娶一房小妾,现在听到王爷的话,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王爷,你这样做,阻力会很大呀。”
老姚苦着脸道。白羽道:“我当然知道,现在的社会结构就是家族为本,而家族是以男性为核心,这就是变法的压力,但是不变法不行,女性被束缚在家族势力中,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发挥不出她们的能力,甚至包括皇室都是如此。”
“皇室?”
夏芷安道:“怎么又扯到皇室身上去了。”
“澹台雄为何一定要生儿子?本质上还是他觉得儿子才有继承权嘛。”
当着夏芷安的面,白羽不好用大乾来举例子,于是就把澹台雄拿出来当靶子。“假设澹台雄生了一个傻儿子出来,先天残疾,比澹台听雪傻一万倍,澹台雄还是会把皇位传给傻儿子,你们信不信?”
众人尽皆点头,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问题不就来了!”
白羽道:“傻儿子当皇帝,南阳说不定要大乱,百姓苦不堪言,生活流离失所,但所有人都觉得澹台雄把皇位传给傻儿子,而不传给澹台听雪是对的,请问到底哪里错了?”
“这个......”老姚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看夏芷安,夏芷安没有发现,而是再向着白羽的话,这家伙问问题总是让人难以回答,一些千百年来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在这家伙的几个问题之下,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起来。“因为这个制度错了,以及支撑这个制度的观念错了!”
白羽道:“这就是我曾经批评过的家天下,家天下是不讲理的,是模糊了是非观的,这是多年来底层百姓无论在哪个朝代都一直吃苦的根源,改变家天下,我就要先改变家,再改变天下。”
白羽侃侃而谈着他的社会改良思想,现在他觉得这些东西比单纯发展科技还要重要,如果没有合适的社会关系相匹配,那么即便科技发展起来了也会被扑灭。在地球上,华夏的历史中不是没有科技的进步,但总是被根深蒂固的落后的生产关系所压抑,最后很多先进的发明都没有继承下来,遗落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让人觉得十分的惋惜。“所以,我要改变家庭结构,把女性解放出来,让她们成为家庭和社会中平等的一份子。”
白羽说着话,看向了夏芷安,“芷安,你曾问我是不是要建大同社会,那我告诉你我的理想,我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
“这个平等并不是说人人都有相同的财富,这不可能,而是在基本人权上做到平等,在法律面前一视同仁!”
“这方面我想了很多,现在的法律还是我颁布的王法,未来教育普及之后,我就让北疆诞生一部老百姓广泛参与制定的民法,既然是民法,那么就要人人遵守,包括我也不例外......”夏芷安的脑子嗡嗡作响,白羽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吹着号角一样往她的脑海里钻,一时间,她甚至感觉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关于治国,以前父皇说过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如何制衡官员,恩威并施,管理百姓,如何平衡税负,防止百姓造反......这一类的帝王学。对于如何国富民强,夏芷安也曾问过父皇,但父皇说的大部分都是施行仁政,与民生息之类,这些观点其实很多圣贤书里都有。那些曾经教过她的鸿学之士也跟她讲过很多古之明君之事,比如不能闭塞言路,要勇于纳谏,辨别忠奸,亲贤臣,远小人之类的。而白羽说的这些东西,她简直闻所未闻!回去王府的路上,夏芷安一直沉默,一句话都没说,甚至回到王府之后,她饭都没怎么吃好,就一直在想着白羽的话。晚上她匆匆洗了澡之后,便躺在床上接着想,宝萱在她左边的桌子前噼里啪啦地打算盘,夏芷安有点烦躁,说:“宝萱,你怎么又算起来了?”
宝萱道:“我从白大哥拿了一本书来,上面教的记账方法非常特别,叫做‘复式记账法’,我在研究呢。”
说到这,宝萱突然转头对宝宁道:“姐,你教下我白大哥的那种数字呗,就是不用算盘也可以计算的那种。”
宝宁不耐烦道:“原先师父教的时候你不学,现在倒要来烦我。”
宝萱跑过去拉着宝宁的胳膊摇晃,撒娇道:“姐,求你了,我原先不知道这么有用嘛!”
宝宁气咻咻地说道:“服了你了,把凳子搬过来!”
“好嘞!姐你最好了!”
夏芷安看着宝宁和宝萱,心里更烦躁了,白羽白天说的话就像无数的小鸟一样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在京城,在皇宫,就像待在一个巨大的鸟笼里,而现在猛然从鸟笼里飞出来,感觉外面的世界竟然变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样子。问题是她以前也跟父皇去过不少地方,但只有北疆让她有这种感觉,更确切的说是白羽给了她这种感觉。白羽他为什么能想到这些?如果世界真变成他所说的那个样子,那……夏芷安烦躁地摇了摇头,想象不出来白羽嘴里的世界该是个什么样子。她不仅担忧起来,这家伙有没有把握呀?要知道历史上几乎所有的变法最后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夏芷安待不住了,起来穿上衣服,道:“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她便离开了房间。宝宁和宝萱对视了一眼,皇姐这么晚出去干嘛?夏芷安溜溜达达地走到白羽的房前,正犹豫这么晚了找他好不好,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王爷,朱锦绣让我问问你,她想搬进王府,你这能接纳吗?”
夏芷安一激灵,耳朵顿时竖了起来。白羽的声音随后传来,似乎有些诧异,不过答应的挺爽快,“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