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兵们不敢妄动,脸上却带着一丝不忍。“可怜的姑娘们,要挨骂了。”
阿福道。章怀摇了摇头:“今天挨骂,好过明天被敌人夜袭。”
“乐工教习!”
李元驹走到了篝火旁,对郑星瑶怒目而视:“你在做什么?”
往日里,他会称呼郑星瑶为小嫂嫂,可现在大家都在军队里,他一切都会按军规办事。郑星瑶烧篝火,触及了他的底线。陆川见此,率先出声道:“将军,这是我的主意。”
李元驹立马转头,不悦道:“先生,烧篝火可是陋习!我们军中常有夜行,若是被敌人发现篝火,会遭到暗箭偷袭!”
陆川抬头看着李元驹:“我们又不是在战乱之地,而是在兖州城外赶路,能有什么敌人?”
“你我需防微杜渐,未雨绸缪啊!”
李元驹痛心疾首道。他以为陆川很有军事素养,谁想到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陆川反而先被李元驹气乐了:“你这个叫矫枉过正!”
李元驹不服:“这是元驹无数年的军中阅历心得,如何就矫枉过正了?”
陆川摇了摇头,决定扭转他错误的理念。“我问你,为何许多将军,会允许麾下士兵劫掠百姓,凌辱妇女?为何有些军部,甚至会蓄养军妓?”
陆川质问道。“那是人性本恶,是那些将军不懂约束部下,而我东洲曲部,还有我曾经的左威卫,都能做到严以律己,从不伤害百姓。”
李元驹道。陆川差点吐血。“你啊,看事情流于表面了!”
陆川叹气一声,道:“你可听过兵心失火?”
李元驹稍稍一怔,回答道:“这是兵乱疾病,是遇到战火后惊心怖胆,心神恍惚的症状。”
所谓兵心失火,在未来,被称为战争后遗症。陆川道:“兵心失火是心病。心病只能用心药来防治。”
李元驹眉毛紧锁:“先生何意?”
陆川道:“就如屠城和劫掠后,有些士兵事后会安逸很长一段时间,这就是一种治疗之法,不过是下下策。”
“如果你觉得屠城单纯是人性之恶,那么恶念绽放,那些将军还有机会再约束士兵?你在做春秋大梦呢?”
李元驹被骂了一顿,没有恼怒,反而细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习惯了烧杀掠夺的士兵,已经彻底成了恶棍,哪里是一两句话能压抑得住的?想到这,李元驹眼神有了光:“先生说这是下下策,那中策与上策又是什么?”
“中策就是我弄的篝火,上策就是别打仗。”
陆川没好气道。李元驹哑然,不打仗就绝对不会得病,这还真的是无懈可击的上策,但打不打仗,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决定的。可陆川说的中策,就一定有效吗?这叫他有些不确定。“以篝火会友,称为篝火晚会,与曲部演奏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又不用夜夜笙歌。这些日子都要赶路,夜晚无聊的很,定然是不会发生战斗的,你不妨试试看,仔细观察士兵们的变化。”
陆川又道。李元驹对于陆川才华一向敬佩,因此,哪怕他觉得陆川的计划有些离谱,也想要亲自看看情况。咬了咬牙,李元驹道:“那我让男兵们一起参加!”
“可以,让他们和姑娘们一左一右,分坐两边轮着唱歌!”
陆川道。“若是此法无用,请先生以后莫要再提。”
李元驹还是有点不太确信。“知道了!”
陆川不耐地挥了挥手。在李元驹和郑星瑶的安排下,男兵和女兵,围绕着篝火坐在了两个方向,不过僧多肉少,男兵有三百,女兵才四十人不到。可即便这样,男兵们全都雀跃着,渴望有个女孩会看上自己,然后和陆川、郑星瑶一般恩爱,让别的战友羡慕的流口水。有陆川这个老油条在,篝火晚会举行的还算顺利……吧?由于大家都没什么文化,开始唱的,诸如夹竹桃、陌上桑、碧玉歌之类的,都是艳曲,传唱度很高,可是太不合时宜。尤其是碧玉歌,唱的就是娘子在新婚夜,主动把羞郎拿下的内容。陆川捂脸,算是明白,为什么他遇到的郑星瑶、陈雪薇她们,一个个都那么大胆了。合着是有汉朝流传下来的各种大胆开放的音乐,引领了思想潮流。为了避免歌曲继续低俗下去,陆川及时制止,让李元驹教了大家很多雅歌。李元驹来自世家,家学渊博,自然有足够的歌曲储备。总体来说,气氛还算不错。李元驹逐渐适应了篝火晚会的氛围,看到男兵女兵们的笑容,心中隐约摸到陆川的一些想法。“最后一首,我教大家唱秦风·无衣!”
李元驹高声道。这是秦朝的战歌,虽然过时了,但却最适合士兵歌唱。眼看着士兵的声音越发激昂,眼中也有了光,他好像有点理解陆川所说的意思了。篝火逐渐变小,李元驹看时间差不多了,让士兵们回帐篷休息。他则走到陆川面前,表情不断变化着,似乎若有所悟,但又有些疑惑不解。“你觉得如何?”
“元驹想要再看几日。”
“行,不说这些了,我们新兵还得治疗伤口呢!”
陆川挥了挥手,喊道:“星瑶?”
郑星瑶跑来,陆川道:“你去小溪边,帮我的大铁锅和蜂蜡搬回来了,另外再让姑娘们每人带一个小玻璃杯过来。”
“好嘞!”
郑星瑶赶紧跑开,招呼着远处的采薇,带上一些还能行动的姑娘们忙碌起来。“先生的药膏做好了?”
李元驹一听,立刻赖着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