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点打罢,一通词唱完,陆川在下面带头鼓掌。李吉柔扔掉鼓槌再度大骂:“陆川,你行大逆之事,后世必不容于史!”
陆川回头叫来张三:“出发前,我准备好的那个箱子在哪里?”
张三跑到后军,找来箱子,送到陆川面前。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根通体光滑笔直的铁管,就是玻璃厂里吹玻璃用的那个东西。铁管后端被装上了一个奇怪的底座,不知道能派什么用场。众人都不解:“这东西要来有何用?”
陆川开始了表演,首先将一包火药灌在管内,然后将一个打磨得光滑圆润的铁弹子装填进去,几乎严丝合缝地滚进了铁管里。铁管下方有一个扳机,上面插着一根阴燃的线香,只要一扣,线香就会点燃火药。没错,这是原始的火枪,陆川偷偷地把这东西做出来了。找到一个目标,陆川将准星对准了城楼上的一杆旗帜。扣动扳机,随着一声爆响,陆川的耳朵被震得生疼。与此同时,被陆川瞄准的旗杆应声断成了两截,旗帜飘落在地上。李吉柔当然知道火药的配方,也懂得炸弹的做法,可他完全不知道陆川这是耍了什么把戏,难道这也是火药的用法?陆川揉了揉耳朵,把火枪放在一边,心想:“这破玩意我再也不用了。”
然后他抬头对李吉柔说:“太子殿下,看到此物的威力了吗?你们没有胜算的,投降吧!”
……甘露殿上,李天赐不断收到前方战败的报告,已经面如死灰。听说太子莽撞的行动,料定他必死无疑,李天赐都准备自己提宝剑跟陆川拼命了。可最新的消息又传了来:太子没死,而且陆川拿出了一个诡异的武器,可以在百步之外打断城楼上的旗杆。甘露殿沉闷的气氛保持了很久,这时,群臣之中终于有人说话了。太尉杨德寿出班:“陛下,陆川之意很明显,他既有兵力优势,又有新式武器,但是到现在没有大举攻城,唯一的理由恐怕是为了避免生灵涂炭……”他顿了一顿继续说:“是在给我们一个投降的机会。”
李天赐问:“你等打的都是这个主意吧?”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唰啦”一声齐齐跪倒:“请陛下出城献降。”
战局打成了这样,面对群臣劝降,李天赐也无可奈何,纵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然后他回头看见渝王李元驹、兵部左侍郎韩左使等人依然站立,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跪倒劝降。李天赐还是问了句:“渝王,你以为如何?”
李元驹答:“陛下,陆川和月柔公主说得很清楚,他们不是来造反的,也不会对陛下和皇室成员造成任何的伤害。”
李天赐问:“那我究竟要不要出城献降呢?”
李元驹答:“陛下愿意亲自出门迎他亦可,臣派人去宣他进城来亦可。”
李元驹说的是真心话,可在李天赐的耳朵里,听起来却不是这个意思。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站起身:“罢了,我出城去吧。”
李天赐不用太监服侍,自己脱了龙袍、龙冠,露出里面的内衣,踏步走下了龙座。虽然此刻失势,但帝王气概仍在,风头依旧能盖过群伦。到后宫请来了阴皇后,换下凤袍、凤冠,只穿一身粗布的素衣,伴在丈夫的身边。太子从城楼上跑了回来,显然是被陆川的新式武器吓得不轻。李元驹将他拉到身边,好生安慰了几句,情绪这才稳定下来。宫门大开,由李天赐领衔,身后跟着渝王、太子及文武百官,文不坐轿、武不骑马,徒步走在长安的街道上。百姓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碍于官家威严,所有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偶尔有一两双好奇的眼睛,透过窗户或者门缝偷看。路过一户人家,忽然听见有牲口的叫声,李天赐仿佛想起了什么,对身边人说:“去找征一头……买一头羊来。”
很快,羊买来了,农家没敢要钱,是太监硬塞了一锭银子给他,反正这玩意早晚也没用了,倒不如花了干净。走出宫门百余步,整个队伍的紧张气氛已经衰减了很多,臣子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尤其是走在后排的那些小官,相互之间谈话的声音还略大一些。若在往常,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哪怕是走在最后的官员,要想与身边人交流也只能通过眼神、手势、口型,飞快地传递最简洁的信息,然后赶紧跟着走路,出声是万万不敢的。李天赐一手牵着羊,一手牵着阴皇后的手,始终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过了一趟街道,来到了长安城最繁华的集市,花月楼就开在这里。早在两天前,花月楼就公开打出幌子:全天候营业,不打烊。那鸨娘山雀将楼里的姑娘分成了两班,轮流上岗,昼夜不停。持续到了今天,花月楼已经连续开张三日夜,仍然莺歌燕舞,许多公子哥在此流连。在花月楼的带领下,整条街的商铺全都开张了,哪怕是今天陆川兵临城下,可大家还是在正常地做生意。人只道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却哪里知道花月楼背后的老板其实正是陆川。他其实是为了向长安传递一个信息:“陆川大军攻城,绝不扰民。”
李天赐驻足看了一眼花月楼的招牌和幌子,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身后许多官员都趁着路过的机会,往楼里瞟上一眼,欣赏那满屋的春色。继续往前走,官员们早就饿了,纷纷掏出钱来,买一些熟食受用。这些人今天竟然意外的大方,就算拿整锭银子买一个胡饼,也没有丝毫的心疼。一路步行来到了东明门,李天赐忽然发现:自己养尊处优这么久,走这几步路竟然感觉累了。随着城门缓缓打开,君臣缓缓步入了城楼下的阴影。,陆川带着郑兴瑶、李月柔和众太保下马,也步行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