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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忆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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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主子面前面露踌躇。许久等不到回答,谢行朝皱了皱眉,才终于听见烈阳开口。“在婉月居里。”

婉月居……是阮笙曾经的住处。烈阳并不清楚这个主子佩戴了多年的荷包的由来,但它对自家主子的重要性他心知肚明。因此,当他找到这个荷包后,看见它周围的另一些东西,才不得不违抗主子昨日的命令,带着一个箱笼前来。“怎么会在婉月居里?”

谢行朝随口问出这个问题,很快自己想到了答案。这个荷包曾经是他贴身佩戴的,阮笙照顾了他两年,能够拿到他贴身之物,再正常不过。箱笼在桌案上敞开。内里装盛着的许多绣品让谢行朝情不自禁伸手触碰,似曾相识的绣法让他瞳孔微缩。“属下询问了曾经伺候过王妃的下人。”

看着自家主子面上的愣怔,烈阳忽而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其它的这些绣品,都是出自阮氏之手。”

而谢行朝另一只手上紧紧攥着的荷包上的绣迹,和这些绣品一模一样。“这不可能!”一种可能性在谢行朝脑海中浮现,他本能地反驳着自己:“一定是她故意模仿……这个荷包,分明是……”分明是什么?谢行朝没有说出口。他掉进了那段在苏醒之后差点被他遗忘的回忆里。那是许多年前了。在成为端王之前,他是宫中最扎眼的皇子,母妃身为贵妃,是圣上最为宠爱的妃子,给他带来的,除了尊荣,还有危机。那一天亦是中秋佳节。圣上宴请臣子,他的衣衫上不慎被侍女泼上了酒液,回宫更衣的路上,他被人故意推进了莲花池中。谢行朝不擅水性。冰凉刺骨的水包围身周,濒临窒息的前一刻,水波开始动荡,有人跳入水中,向他冲来。“救我……”他奋力挣扎着,终于抓住了那人的衣襟,抓到了最后的希冀。夜色中的莲花池里,谢行朝看不清那人的容颜,他只顾着挣扎。可一个不会水的人,在水中的挣扎,只会起到相反结果。那人的衣襟被他的力道拽开,露出一片温热肌肤,谢行朝不管不顾的贴上去,死死地抱住了对方。手掌下是玲珑有致的曲线,温热的触感代表着他们之间毫无阻隔。当时的谢行朝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被他抱住的人没有甩开他,那人带着他朝上游去,视线越发清亮。出水的那一刻,谢行朝大口呼吸着,下一瞬间,到底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他孤身一人躺在宫中的一个僻静角落,身边有一块火焰熄灭后剩下的灰烬,身上的衣衫早已干透,好像落水的遭遇,只是一场梦。唯一可以证明他遭遇的,是御医为他诊治出的风寒,以及——他手里死死攥住的,一个淡粉荷包。“行朝!”

母妃得知他感染风寒,着急之余,还有些不满:“本宫还求到圣上面前去,没曾想你说你回宫更衣的路上醉倒了!”

贵妃之所以独受圣上宠爱,不是没有原因的。圣上爱的便是贵妃这份单纯和毫无心机,但这也意味着,哪怕位极贵妃,这个面容娇艳的女子,所思所想,也依旧单纯。而谢行朝不同。皇后无子,他生下来是交由皇后抚养的,那位寡言的一国之母教会了他许多。且最终还是任由他胡闹的母妃向圣上讨回了抚养他的权利。宫中不止他一个皇子,权利纷争,贵妃可以天真烂漫,可身为皇子,他没有母妃那样的好运。不。想到救了自己的那个人,年少的谢行朝面上有些烧。他亦是好运的。“是儿臣之过。”

谢行朝安抚着贵妃,掩饰太平。昨夜发生的一切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他告诉母妃,让贵妃到圣上面前胡闹一通,反倒不好。他决定自己查出害他的罪魁祸首,以及……那个救了他的少女,到底是谁。“烈阳。”

当年的烈阳同样还是个少年,是贵妃娘家的远方亲戚,在谢行朝开口时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的询问:“如果…突了女子的身子,是否该为她负责?”

谢行朝看见烈阳点了点头。他心里更是下定了决心。那个淡粉荷包虽说绣法糟糕,但用的布料是宫中御赐,而那个女子的身形相较他还要矮上不少,显然不会是婢女之流。只能是前来参加宴请的大臣家眷了。可他当年只是一个皇子而已,手上能用的人不多,查了许久,也只查出了一点苗头。而提前离席的大臣家眷中,有楚尚书的二女儿。后来他羽翼丰满,手下渐多,可当年之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推他入水的宫女早已投井自尽,线索就此中断。然后他试探着去见了楚尚书家的二女儿,那个娇羞的少女对他表现出了明显的亲近。他的行为实在太过唐突,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有损名节之事,都不好向外声张。于是谢行朝没有多问。身为庶女的楚二小姐突然开始与三皇子交好,楚尚书的正妻之位易了主,全京城都知道,谢行朝有意于楚二小姐。再然后……便是他出了事,阮笙惊马,他昏厥两年。从记忆中回神,谢行朝翻着那一堆绣迹熟悉的绣品:“这个贱人恐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来模仿嫣儿的绣迹……”话音未落,一封被绣品遮盖的信笺出现在箱笼的最底部。谢行朝原先不想拆信,鬼使神差,他的手动了。洋洋洒洒一张信纸,谢行朝起先草草浏览,到最后,却一动不动的怔怔站住。信纸从他手中滑落,像一只翩飞的蝶,又像那个陈年的梦。尘埃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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