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从顾隐之的眼神里看到颓然。然而,还没等她说点什么,顾隐之便一把将酒葫芦塞给她,眼皮无力的阖着,还不忘叮嘱她。“将我带回客栈的时候,莫要将我的宝贝扔下。”
说完,他才彻底的失去了意识。苏七无语的把酒葫芦别到腰侧,把顾隐之小心地放到地面上,而后撕开他伤处的衣服,仔细看了一眼他的伤。那姑娘的一剑看似扎进了心口,却没入得不深,她似乎很恨顾隐之,可又不忍心下狠手。苏七没再想顾隐之跟那姑娘的事,虽然扎得不深,但给伤口止血仍然是一件要紧事。她用银针在他几处止血的穴位上扎过,为他的伤口洒上金创药,又撕破袍摆一角,替他简单包扎了一下,这才吃力的撑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巷子外挪。好不容易出了巷子,苏七花钱雇了一名路人把他背回客栈。到了客栈,见到顾隐之受伤,夜景辰难得的拧紧了眉头。无影落影他们有自备的生血药,当即喂顾隐之服下。苏七仔细的给他检查了一遍,确定他伤处的血止住了,以及没有伤到其它的地方后,她才敢放下紧提着的心,退出房间。夜景辰在长廊上等她。苏七主动把在巷子里的事跟他说了,最后实在按捺不住,试探性的朝他问道:“那个姑娘跟顾神医之间是有仇么?”
夜景辰微微颌首,薄唇却紧抿着,似乎不打算跟她多说点什么。苏七也把好奇压了下去,她没再多问,这毕竟是顾隐之的私事,夜景辰不想多说是对的。这时,小七从房间里出来,摸着瘪了的小肚皮打破两人间的沉默。“父王,苏姐姐已经回来了,可以吃饭了么?”
苏七一怔,抬眸迎上夜景辰的视线,“你们还没有吃饭?”
中午的时候,她在路上遇到过夜景辰,因为急着去孙家查案子,她让夜景辰先回客栈带小七吃饭。他当时明明应声了的,怎么会……还在等她回来呢?这时,小七亲昵的抱住苏七的腿,“苏姐姐,我父王是不是做得很好呀?我都未想到的事,他先想到了。”
苏七不禁多看了夜景辰一眼,蹲下身抱了抱小七,“饿坏了吧?苏姐姐去洗个手便来吃饭。”
小七嘴甜的回了一句,“不着急不着急,无论等苏姐姐多久,我跟父王都是心甘情愿的。”
苏七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如果让夜景辰知道,要不是中途遇上顾隐之这一出,她还想再去县衙跑一趟,他会不会直接把她一掌拍飞出去?她心虚的不敢去看夜景辰,灰溜溜的回到厢房去洗手换衣服。小二将午饭送到了夜景辰的房间,一大一小已经坐好,就等着苏七了。苏七坐到小七的旁边,小七夹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瞅瞅,一双黑溜溜的的眼睛笑眯成弯弯的月牙。这样才像是一家人嘛!苏七习惯性的给小七布菜,却意外的跟夜景辰的筷子碰到了一起。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他深邃的黑眸,赶紧错开,另外夹了一筷子菜给小七。小七苦兮兮的望着碗里堆起的蔬菜,“苏姐姐,我能吃点肉么?”
苏七一笑,“当然可以,不过蔬菜也不能少。”
说着,她准备夹一块鸡肉给小七。却见夜景辰正在用公筷,优雅的把那盘鸡肉的皮去掉。苏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竟然一直记得她这个吃肉的习惯,还默默的帮她做了。可他那张脸始终淡然无波,宛若他做的这些,跟她无关似的,令人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一时间,气氛变得有点诡异微妙。苏七吃得胆颤心惊,小七却是很开心。一顿饭才吃完,纪安就来了客栈找她。听到侍卫过来禀报,苏七立刻放下筷子,准备外出查案。哪知道,她才起身,夜景辰清冷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隐之伤了,可以在此处多逗留几日。”
苏七朝他瞅过去,只一眼,又很快错开视线,“好,我知道了。”
她下楼汇合纪安,不待他跟她说明那只布鞋的事,当即带着他离开客栈,到了马车上,她才像是刚逃出升天一样,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出来。“纪县令是查到布鞋的来历了?”
纪安当即有些兴奋的把布鞋的事说了。他跟苏七分开后,拿着布鞋四处寻找针线一样的商贩,终于让他在一个老婆婆那寻到了。经老婆婆辨认,布鞋的确是她做的,她平时会做两种不同的鞋,细致好看一些的,摆在摊位上卖,粗糙一些的是孙家定购的,因为是分给下人穿的,所以不需要太讲究。苏七没想到布鞋这条线索,又与孙家内部人员挂上了钩。“对了。”
纪安继续补充道:“我问过老婆婆,她说前来购鞋的人是孟管家,他于六日前将布鞋带了回去,一共三十双。”
苏七沉吟了几秒,没有作声。从她接触老管家以来,老管家一直表现得十分自然,不管是对孙若梦那些亲戚的憎恨,还是对孙若梦的心疼,他没有一丝隐瞒。正因为如此,他会不会是想替孙若梦出口恶气,所以……毕竟孙若梦的父母不在了,他一直将自己摆放在一个要照顾好她的位置。这个动机,不是不可能。但是,他们当时调查过,孙二叔与秦姨娘出事的时候,老管家都在主宅,有其它的下人为证。至于孙若梦,案发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她在唱小调,她更加不可能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两人都有一定的动机,却都没有作案时间。不管怎么样,既然又查到了老管家那,还是要再去孙家一趟的。两人到了孙家,老管家没在主宅那伺候孙若梦,而是在灵堂帮忙安排明天孙二叔出殡的事宜。苏七与纪安同来,老管家显然一怔,把手里的事情交给家丁去做,随同他们离开嘈杂的灵堂,到了外面一处稍微安静的角落。纪安率先开口,“孟管家,你于几日前曾为孙家购置过布鞋对么?”
老管家不解的点点头,“对,因为孙家的内务是我处理的,像涉及到银钱之事,我都会亲历亲为。”
纪安侧首看了苏七一眼,然后才直直的盯着老管家,语调蓦地一重。“如此,你当时购置回来的布鞋,如今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