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鸡鸣发出之时,便有人睁开了眼睛。随后村民们接二连三地都坐了起来,他们收拾自己东西的速度从未那么快过,甚至太阳都还没有挂到天边的时候,众人都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哎呦,老李头,你就别墨迹了,一会儿万一别的流民也去那里,恐怕就要排长队了,你还磨蹭什么呢,赶紧出发吧?”
李仲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有搭理刘志的话,而是自顾自地点了一遍名,随后又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周时安一家,这才不解地问道:“你们可有谁见过苏禾他们吗?”
“还真没,不会是偷偷跑到城里了吧?”
“说不准还真是,他们一家一向不跟咱们一起行动的。”
一旁刘志有些不满地开口:“之前她不是说了,不能因为一个人耽误一个村子,如今咱们也别因为他们就耽误了。”
帮刘志说话的声音不少,其中王婶一家的声势最高,恨不得将刘志的话当成金言玉语一般供起来。好在李仲是个明事理的,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众人的话,严肃道:“当初定好了时间,人家也等了一刻,如今是你们起早了,怎么反倒怨人家迟到,周川,你带几个人去附近找找吧。”
周川什么也没多说,果断应下,只是还没等他开始找,苏禾便已经带着几个孩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不知是不是因为噩梦的原因,苏禾今日的脸色有些憔悴,眼眸下也多了几分乌青。“没休息好吗?”
李仲忍不住关切地问了句,苏禾怔了下,摇头:“不是,我们今日都小心些吧,连城未必是个好地方。”
王婶听了这话,忙不迭开口讥讽:“什么呀,原来是有人见不得我们好啊。”
“信不信随你,你若是因此陷入了什么麻烦里,我们也不会出手的。”
苏禾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见王婶仍有反驳之意,李仲忙出面调节道:“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便出发吧。”
他走在最前,苏禾故意放慢了步子,与孩子们一同走在队伍末端,面色深沉。“娘,你不开心吗?”
周子瑶在苏禾怀中,看得出她面色凝重。苏禾叹气,只好同几个孩子交代:“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许离开我身边,若是我没有注意到你们,你们就跟着贾叔叔,其余人不管是谁,一律不要相信,明白吗?”
几个孩子虽然不知苏禾为什么这么说,却都点了点头。“若是有人给你们吃东西,那也不成。”
苏禾虽然在梦中没有见到过孩子们的身影,可如今这个世道,饿到极限的人与恶鬼也没有什么不同了。万一他们饥不择食,将几个孩子拐走吃了,苏禾只怕哭都没地方哭去。好在他们懂事的,也不问苏禾原因,只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下来。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他们便到了连城的城门前。城门并未开启,门口列着两对士兵,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而他们的身后,还有防止被闯入时才会防止的障碍。周时安心生疑虑,若是连城,甚至顺阳府是真心愿意接受难民,那么这些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站住,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首领模样的军官横刀拦在了众人面前,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苏禾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周时安,压低声音问道:“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未曾见过。”
两人说话的功夫,周围已经嘈杂了起来。原是因为那首领模样的军官堵死了众人,口中还骂骂咧咧。“你们若是都进去了,连城能容得下吗,行了,别在这儿与我说那么多,赶紧走!”
苏禾与周时安对视一眼,兀自从人群中挤到了前头,状似无辜地开口问道:“可是,我们分明是听说了顺阳府会接收难民,这才来这里的,难不成那些消息都是假的吗?”
见对方不说话,苏禾微微垂眸,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军爷,你就告诉我们些消息吧,那我们即便是绕路,也绕得心甘情愿啊。”
军官打量了苏禾许久,视线又在村子众人的身上扫过,似乎盘算好了什么一般,骤然放软了语气。“哦,原来都是来这里求收留的,怎么也不早点说清楚,我当你们是来这儿常住的。”
见众人的情绪稳定了些,军官继续道:“我们大人自然不会是欺骗百姓的,你们顺着这条道路往东走,待看到村子的时候停下,就暂且在那里落脚吧。”
“我们要住在村子里吗?”
苏禾一副诧异的表情,“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城呢?”
“这位姑娘,你们是苦命人,也要考虑下我们这些奉命行事的人呀,若是让你们进去了,城里能住下吗,大人能不发火吗?”
“可是…”“那个村子的条件不差的,大人花了不少银子安置,你们可以多住一段日子,而且,那里有一大片的荒地,若是你们懂得怎么耕种,那也够你们好好生活一段日子了。”
这么好一块地方,怎么可能在此之前无人居住?苏禾心生疑窦,可如今的情况,也容不得她拒绝,否则不仅不知道眼前这帮人会做什么,恐怕连村子里面的人都想要弄死自己。“多谢军爷,还请您替我们指的清楚些,免得我们迷路。”
军官见苏禾这般上道,耐心地同苏禾指了道路,随后由李仲带头,众人浩浩汤汤地朝着那方向走去。走了一炷香之后,道路变得狭窄了起来,苏禾抬眸,这才发觉两边都是高山林立,除了他们脚下的这条路,再没有其他的道路了。若是此时有土匪出现前后夹击,那么他们将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