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泯如今心情复杂。“你……都听到了什么?”
霍泯头一次觉得出声是这么艰难的事情。“从二伯想把项目拿走开始。”
霍泯沉默了。他霍大少爷活了二十几年,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若用线条来形容他的心情,那便是不管何事,他都心情平淡如直线,因为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困难能左右他的脚步。但眼下,他的心情像崎岖波浪线。因为他想到了顺口胡揪的那句:“只怕我连家都回不去。”
霍泯倏然就如坐针毡。空气间的沉默维持了足有半分钟。霍泯神色渐渐严肃,他用一口比播音腔还要标准、还要无感情的声音,为自己正声:“角色所需,所以在外人面前,我必须这么说。”
闵妍轻点头:“我懂。”
霍泯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她,确保没在她脸上看见什么奇怪的情绪后。他高悬的心这才落下。“但是,还是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有实力能把项目做好。”
闵妍完全没发现,眼前板起脸十分严肃的霍泯,实则心里尴尬得发麻。“我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得已这么说而已,至于你能不能完成任务,还有待考察。”
霍泯又恢复了那官腔。闵妍却当了真,神色认真,坚定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证明我的实力给你看的!”
霍泯瞥着她,为她终于转移的注意力而内心轻呼口气。还好,她没有细究他那句无心之言。闵妍瞅了眼他台上堆成小山的工作,心想不好再打扰他,便轻声问:“你刚才是在忙工作吗?”
霍泯担心她又细问刚才的事,忙硬声答:“当然,我很忙。”
闵妍露出了然的神色,径直从沙发上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
霍泯:……没得到他的回应,闵妍继而又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很忙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即便霍泯也想回去,但他刚说完自己很忙,没理由自己打自己的脸。于是他这会儿是真的咬着牙关,硬声说:“行。”
他冷着脸,送闵妍下了楼。闵妍本想让他别送了,但对上霍泯冷峻凝视,她立刻噤了声。心里纳闷: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感觉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在楼下等周助将车从地下室开上来时。天空忽然刮起一阵冷风。闵妍一下没忍住,被冷得肩膀瑟缩,低头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刚要抬起头。却忽然感觉肩头一暖。闵妍错愕转头看向霍泯。他正收回将西装外套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霍泯里头就穿了件深蓝色的高档衬衣,那衬衣修身,将他坚实的倒三角身材展露无遗,也证明了其布料偏薄的特性。闵妍心头一慌:“不用,你穿上吧!你穿得比我还薄。”
她边说,边要伸手去够那外套。手都还没碰到西装的边缘,就倏然被霍泯握住了手腕。他手心很烫,与她手腕处的凉度成了鲜明对比。她眼看着,霍泯眉眼微蹙,面露不虞:“老实穿上,不然半夜着凉又发烧。”
闵妍粉唇微张,想反驳他夸张说辞。但一对上他幽冷黑眸,闵妍又忽得发憷。霍泯这个人,时而是真的不容置喙的冷峻,时而又是,并非全然不可靠近的冷峻。他处于后者情况时,闵妍还敢明里暗里地逗一逗他。但处于前者时,闵妍又很清晰地感知到:此刻的他不容反驳。连她自己都讶异,不知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如此关注他,又如此的对他的每一个表情所代表着的心情了然于心。不远处,亮堂车灯引走了他们的注意力。光源的突然出现,让霍泯立刻松开了对闵妍的束缚。闵妍瞥了眼他严肃神色,又侧头朝那车灯看去。周助将车直接开到了他们面前。车身刚一停稳,闵妍脚尖微抬,刚要去拉开车门。结果旁边,霍泯修长的手臂比她更快伸出去,他拉住了门把,动作利索地拉开了车门。闵妍抬眸向上望着他的侧颜。他的手臂就停滞在她左边,从她的角度看去,这个角度,令她觉得,自己好似缩在他的怀里。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闵妍耳尖悄然挂上浅淡绯红。“谢谢。”
她小声说。霍泯没吭声,只用眼神示意她上车。闵妍咬了咬唇,终没有坚持将外套还给他。她刚坐进车里,车门就被轻关上。闵妍抬头,隔着车窗望着外头的霍泯。他往后退了一步,敛眸,眸色幽深地凝着她。直到周助将车开起,闵妍才被迫断开了投向霍泯的目光。她扭头,往后看着仍站在原地注视着这头的霍泯。心中泛起片片涟漪。而他衣服上那残留着高级雪松香的味道随着她的动作而霸道地萦绕在她的鼻子左右。衣服上还余留着他的体温。他的味道、温度,在狭小车内被无限的放大。闵妍感觉,自己就像被他拥入怀中一样。她呼吸一促,半天没能过回过神来。“对了,太太,律师刚发来新消息,说是唐婷婷在里头突然发神经撞墙。”
闵妍旖旎心思顿散,神色诧异道:“什么?”
周助透过后视镜瞅了眼一脸惊讶的闵妍,忙又继续说:“不过,您放心,她现在无非是在想歪招,想通过受伤这件事得到暂时的逃离,但霍总早就预料到了,让人盯紧她,不让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所以她刚一试图撞墙,就被人拦了下来,她的计划算是彻底落了空。”
俗话说,兔子逼急了也跳墙,而唐婷婷本就诡计多端。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只不过,闵妍没想到她会这么狠,不惜伤害身体。“霍总已交代我妥善处理,您别担心,我告诉您这件事也只是向您汇报一下事情的进展,并不是表达难处。”
周助见她神色忧虑,担心自己的话让她产生了误会,而因此被霍泯斥责,便忙继续解释。闵妍凝了凝神,浅浅扬起嘴角,语气感激:“嗯,没事,我只是讶异她会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