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白老师,虽依旧着她最喜的棉麻休闲装,发型随意用一只发簪盘起,与寻常并无太大变化,唯一变化的是:她已不复往日的年轻,两鬓渐渐染上白丝的模样,闵妍尤为感慨。而原本以为她独自前来的白老师,在瞥见那高挑俊美、气势凌厉的霍泯时,表情明显一愣。“您好,白老师,我先生今日恰好有空,我便让他一起过来拜访您,您不介意吧?”
瞧见她目光,闵妍忙解释。白老师赶忙笑着侧过身子、张罗着他们进屋:“当然,快请进。”
“你好。”
霍泯走在闵妍身后,进屋时秉持着礼仪原则,还是向白老师微一颔首,客套但带着疏离感。“你好。”
白老师忙回应::“此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你,今日一见,霍总果然是模样英俊、年轻有为。”
“多谢。”
霍泯面色淡然地应了声后,将手上的花与水果放在了桌子上。白老师瞧见这堆东西,不好意思地看着闵妍:“你说你,来就来,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
闵妍不以为意地轻笑着:“就是些当季水果和鲜花,没什么。”
白老师颇为动容,面庞上闪过一抹愧疚。“有心了,来来,随便坐,随便坐。”
白老师家茶座布置在阳台,阳台外是茂密山景,再一看那茶几上,琳琅满目的茶杯、盖碗,暴露了白老师品茶爱好。当看见那熟悉的泡茶步骤时,霍泯眸色微动,仿佛看见了闵妍在冲茶。饮完一杯茶后,闵妍才主动发问:“老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白老师瞥了眼霍泯,欲言又止。霍泯自知对方介意他的存在,但他敛眸全然忽视,因为他不可能离开。闵妍见状,忙说:“没事,您直接说。”
白老师到底没胆量让权势滔天的霍泯离开,这人她得罪不起。“其实,我是想跟你谈谈婷婷的事。”
即便心里早有准备,但真正听见白老师提及这件事时,她唇瓣还是忍不住绷紧。白老师瞧见她逐渐严肃的神色,为难开口:“你知道的,我从没过问过你和婷婷之间的事,所以我也没想到你们的关系会僵成这样,她应该是不小心撞到你了吧?这其中是不是存有误会?”
霍泯冷眸瞥着闵妍,见她攥紧指尖,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她是故意撞我。”
几秒后,闵妍轻声却笃定地说。氛围瞬间变得寂静。唯有烧水壶的盖子不断被蒸汽冲得顶起发出的哐当声。白老师露出一言难尽的面色。闵妍抬起头,笑容里缺着明朗:“她伤害过我太多次,我没法再忍受了。”
话题推到这个份上了,不死心的白老师赶忙继续劝导:“我承认,她是娇纵傲气了些,这件事可能是她突然糊涂了,但她事业正值当红期,你让她去坐牢,岂不是毁了她一辈子?”
白老师不理解的语气令闵妍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错得好像是她。她唇瓣绷得太紧,想启唇时还被嘴皮黏了一下。“如果那日我不是运气好,只怕如今我不止是断手而已。”
闵妍语气虽轻,但字字沉重。白老师顿时语噎。“妍妍,你们到底是校友,你看,能不能给婷婷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要多少赔偿款都好谈。”
闵妍越听,心越冷。听起来,她曾经最尊重的老师,似乎也认为她贪图钱财。“嘭。”
杯底重触捧桌面,发出了又重又脆的响声。制造出声音的霍泯同时接收到了两人投来的诧异目光。他面色阴沉,轻勾起唇,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你这么说,是想给钱打发我太太,然后息事宁人?”
霍泯阴鸷语气听得闵妍杏眸一顿。她心情复杂地看着神色冷厉到极点的霍泯,看得出来,他生气了。霍泯本就气势冷峻、让白老师本能生出畏惧心理。现下,看见他阴沉着脸,周身气势如寒冰般瘆人,求生欲爆发的白老师忙解释:“霍总,我不是这意思,你误会了。”
霍泯唇角扬得更高了些,笑意幽冷:“我太太已经足够仁慈,若她真的要算账,那唐婷婷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如果不是因为唐婷婷恶意诬蔑,现在摄影新星的位置该是我太太才对,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霍泯字字句句,都斥着无尽的冷意。白老师终于被击中了愧疚心窝,脸色渐渐苍白。霍泯冷睨着她,一字一顿、语带警告:“所以,把你道德绑架那一套收起来,若像你说的,害了人花钱就能了事,那你也太看不起我们霍家了。”
白老师不敢再吭声。闵妍瞳孔轻晃地望着霍泯,心脏被无尽酸意所填满。从来没有人替她这么伸张正义过。她本已看淡不公平对待,却不想,人生中还会出现霍泯这么个人。“要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你也看见了,拜唐婷婷所赐,我太太还伤着需要回家静养。”
白老师表情都愣住了。没想到霍泯这么果决就要带人离开。她望着刚才还浑身戾气的霍泯此刻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护着闵妍起身。心中有百语难言。倘若以往只是面对闵妍,那她还可以尽力一劝。但眼下,闵妍身边多了个霍泯。毫不夸张地说,若霍泯一个不高兴,轻抬手指就能压死她。白老师嘴唇启闭几次,终于还是紧紧阖上。将人送出门前,白老师望着他们俩的背影,忍不住喊:“妍妍。”
正准备往电梯口走去的闵妍回了头。她看见白老师面色内疚:“你别怪我,我也是迫于无奈。”
闵妍杏眸一怔,紧绷内心释怀,回以她一个明朗笑容:“我知道,老师再见。”
电梯门阖上那刻。霍泯看见镜子中反射出的闵妍收起了笑容,她垂落眼睫,情绪低落。那一瞬间,霍泯感觉,他的心被狠狠揪了起来。他眉头紧拧,正要出声。本亮堂着的电梯骤然灭了灯,随之而来的是惊悚的失重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