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到山脚下停车就行。”
傅靳舟点点头,但还是有点担心,“我陪你上去,就在门口附近,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姜糖摇头,“不妥。白书景邀请我去东山,必然是做好了准备。万一你被发觉打草惊蛇,到时候我不但性命堪忧,说不定还会连累你。”
“相反的是,只有我一人前去,他才不会戒心那么重。这次是我提出来要去拜访的,自然而然得把诚意和胆量拿出来,否则怎么取证?”
“那好吧,一切小心。”
“好。”
傅靳舟看着姜糖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老爷,人来了。”
女佣进来禀告。白书景点点头,“上最好的茶,别怠慢了。”
姜糖是萧敏的女儿,他总能生出一股莫名的关怀,但也仅仅是心头一瞬,热络不了多久。“叔叔好,”姜糖把手中提着的茶叶递给女佣,“我在临海一年多,还从未发觉东山有这么好的地方,叔叔当真是眼界高,谋略长远。”
“嗬嗬,你这小女娃,进门就拍我的马屁,再这么油腔滑调我可不留你吃饭了。”
白书景一身茶艺服,宽敞慵懒又不失风度,坐在软垫上便开始了泡茶煮茶的程序。“这茶要细品才有滋味,你尝尝。”
“谢谢叔叔。”
姜糖接过来抿了一口。舌尖茶香回甘,竟连苦涩都被洗尽,仿若脱离俗世一般不受尘染,静静闭上眼再来感受这水韵厢四周的溪水环绕声,竟当真静下心来了。“好茶。”
白书景轻笑,“好在哪里?”
“好在脱离世俗,脱离七情六欲,仿若僧经耳畔,心如止水,远离苦海。”
“好一个心如止水,远离苦海。”
他嘴边琢磨。姜糖放下茶杯,试探的问:“叔叔有心事?”
白书景一时恍惚,但很快清醒过来,“自然是有心事。女大不中留啊,我在担心娇娇的后半生。她整日赖在苏家那个小子身上,全然不顾我这个老头儿的生活起居,当真是个小白眼狼。”
“她能有叔叔您这样的父亲,是她的福气。不像我……”姜糖垂眸落寞,“我再也没有父亲了。”
白书景抽几张递过去,“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谢谢叔叔。”
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他竟有几分心疼,又叹气又摇头,“想当初我和庆和关系匪浅,经常邀约一起爬山钓鱼,若非工作傍身我也不会去国外打拼。没想到时隔五年回来,我与他竟阴阳相隔。可惜啊,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听说你也去了国外,应当也没见上庆和最后一面。不知道你母亲身体可是安康?”
姜糖表面带着愁容,桌下的双手早已攥至骨节发白。白书景在试探他,故意这么说的!虽然前一天晚上她做好了准备,但今日迎面而上听他说这些违心话,依然会忍不住的动怒。“叔叔,您的茶十分得我心意,不知今日可否请您尝尝我带来的茶?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我对这些也不太懂,能受您熏陶指点一二也是好的。毕竟这样的机会,可是十分难得的。”
白书景被捧起,明知是拍马屁套近乎,但听着总归是顺耳的。他眼神示意女佣拿来。一番操作后,他欣赏的点头,“不错,你有品味。这普洱年头久,口感醇厚,不是俗物。”
“您能喜欢就好。”
姜糖早就调查过他喜欢喝茶,否则也不会刻意挤进丹妮戈的璀璨文化节,与他恰好偶遇,更不会提及要拿茶叶来亲自拜访。这一切都在姜糖的意料之中。但这还不够,她要更深入的了解白书景,最好是让他主动勾起过往的回忆,这才好从中找到漏点。“姜小姐的茶果真是好茶,喝的我这肚子里都胀疼了。我暂且失陪一下,很快就回来,你请自便。”
“好。”
他前脚刚走,姜糖便紧跟着起身说也要去一趟洗手间。“我带您去。”
女佣道。“不必,你只管告诉我在哪个方向就好。”
趁着女佣没跟来,姜糖在下个转弯口偷偷摸摸的钻去二楼的竹厅,她故意把脚步声放的很慢很轻,就是怕被发现,更怕被白书景当场抓到。水韵厢有三层,一层有院子有花园,有餐厅有休闲娱乐,瞧这二层的装修应当是个人办公和闲暇赏雨赏雪的,那这三层......如果猜测的没错就是卧室和书房了。她警惕的上了三楼,顺利的先找到了书房。白书景的书架上尽是一些看不懂的外语,仅有的几本中文字体的书籍,却也只是什么悬疑小说。没想到一把年纪的老头儿了,居然还会看这些。书架下面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有小时候的白梦娇,还有一个金色长发垂至腰间的年轻美人儿。大致看来,白书景很是疼爱他这个女儿,从出生时的照片,再到上幼儿园,小学初中,一直到大学毕业。姜糖略略看了几眼,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一个穿着白色碎花裙,手扶遮阳帽的女性单人照片上。那不是年轻时候的萧敏吗?照片中的她眉眼弯弯,唇红齿白似春池,笑靥如花如星辰,最主要的是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白书景的书房里,怎么会出现自己母亲的单人照片?难道......“姜小姐,姜小姐。”
楼下传来女佣的声音,姜糖没敢多留的从书房出来。“我在这。”
“您怎么跑到三楼来了,老爷不让外人随意进出这里的,您快跟我回去,否则我又要被骂了。”
“还有别的人来过这里?”
女佣眼神躲闪,“没有,你想多了,快跟我下去吧。”
回到一楼的茶室,姜糖等了白书景好久才等到他。“叔叔,瞧着天色暗沉恐是要下雨了,我就不多留着打扰您的休息了,改天我们有机会一起再聚,到时带上娇娇,她口味独特最会挑选菜系了。”
“也好,秋雨寒凉,早些回去免得被淋雨。”
白书景亲自送姜糖出门,看着她下山的身影从视线内消失后,脸上带着的那抹浅笑才垂下来。